口舌
清月看着小姐亲自把账本子算了又算,不禁摇头想到,收拾了细软又如何,姑娘是女儿家,若是男子还可以自立门户,女儿家不就是依附父兄过活么,如今夫人没了,只希望将来的姑爷能够怜惜姑娘,下半辈子可不要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夜里,李知予拉着清月坐在床边,挑了床边的帷幔,在这方寸之地压低了声音道“清月,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如今阿娘她···她走了,可我却还活着,我要为了今后做打算。”
“姑娘,您说吧,清月就是个丫鬟,当初若没有夫人,清月早就饿死街头了,如今,清月自然要照顾姑娘,等将来姑娘嫁了人,清月还要帮您侍候小公子呢。”清月勉强露出个笑脸。
“清月,傻姑娘,没有那天了···大夫人不会将我嫁到什么好人家,我要离开这里,去南方外祖父的宅子。”李知予一脸坚定,“清月,南方蜀地比不上京都,且此去路途遥远,前途未卜,你若不愿跟着我,我便托人将你调到芳人姨娘那边当差,虽说可能会受到其他丫鬟们的排挤,但是芳人姨娘为人良善,不会随意发卖了你,保你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且不说走到哪里我都是要跟着姑娘的,就是老爷回来了,您怎么说回老宅这件事呢?老爷他若是知道了夫人的事,定是要···”
“清月,我们的指望从来都不是父亲,不是么?”李知予定定的看着她道。
想起以前老爷对夫人与小姐的态度,“姑娘,那您以后要怎么办啊。”清月憋红了眼哽咽着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阿娘的骨灰回到阆州老家,其次便是想办法自立女户。”李知予的话轻轻的,却让清月长大了嘴。
“自·自立女户?”
“你听我说,自立女户不难,难的是我怎么说服父亲自己回到老家。”用力的攥了攥清月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彼此力量。
清月愣生生的点点头:“自然都听姑娘的,只要跟姑娘在一起,清月都不怕的。”
李知予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放心,本姑娘这么多年还有部分积蓄,阆州虽在南方但比起京都物价低廉,想必我们清月的嫁妆钱还是出的起的。”
清月看到这时候自家小姐还在开玩笑不由得心生悲切,眼泪如同珠串一般从脸颊滑落。
“别哭别哭,你看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了。”眼眶酸酸涩涩的,却没什么想流泪的感觉了。
时间匆匆流逝,又过了半月。
早起更衣,清月准备好漱茶,看着院子里往室内瞟眼睛的小蹄子们,悄声跟李知予道“姑娘,今日小厮们都忙起来了,想必老爷要回府了,您看是不是要我去刘管家那通传一声?”
“不必,刘管家是大夫人的看门狗,通传他作什么,我们今日去大夫人那请安。“李知予整理着衣襟,觉得半点差错都没有了,便抬步向门外走去。
园子里的花草平日里都是阿娘亲自侍弄,丫鬟婆子都是使唤不动的,可怜了这些花花草草,如今没了主人,一个个蔫头搭脑。加之这季节也到了秋日,树叶子落的满地都是,树梢上却没有几片,更显萧瑟之感,李知予抬头望了望矮矮的院墙,叹了口气。
绕过府内花园,便是家中女眷的聚集地,受宠的女儿家都愿意在这风景好的地方挑选院子,自己是没这个资格的,一直跟着阿娘住在府内最荒芜的院子,听着姊妹们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若说不曾怨恨,那该是神佛才会有的慈悲吧。
慢慢的走到大夫人的院子,不管丫头小厮,都是低头走过无一人行礼,清月跟在李知予身后暗暗握拳,心想,离了这鬼地方也好,总好过在这里受气,主子也就算了,连着下人都敢给姑娘脸色,呸。
默默的在门外等着丫鬟通传,手指不自觉地摸上了左手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饱满的佛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过是普通的料子,却因为阿娘多年以来日日摩挲,竟将这木头疙瘩养的如上好的玉石一般。
胡嬷嬷从门内走出来,屈膝朝着李知予行礼,脸上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轻飘飘的说道“今日夫人略感不适,起的晚了,烦劳三小姐在门外多等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