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沈晚棠走后,咸福宫内鸦雀无声。
良久,恬美人低垂着头,睫毛颤动,愧疚道:“对不起,各位姐姐,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被沈婕妤找到机会威胁我们。”
陈昭仪噗嗤一笑,打破了殿内沉闷的气氛,轻声道:“你想多了,恐怕她早就有所怀疑了,今日也只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罢了。”
宜妃若有所思,沉默半响,倏地一笑,“若是藏着掖着我倒是厌烦的很,可她如此坦白,我倒是欣赏,索性姐妹对皇帝又无意,成一桩美事又何妨。”
宜妃说着便转头指向恬常在,低声埋怨道:“倒是你,若是不那么恋爱脑,就没这么多事。”
恬常在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
沈晚棠自咸福宫出来后便扶着春杏往储秀宫缓缓走去,朱红色的宫墙庄严而又肃静,黑瓦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错落有致。
迎面一个畏畏缩缩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路过,低着头给娘娘请安后便又匆忙地离开,似是有火急火燎的事情,晚一刻便会丢了小命。
可就这短暂的时间里,竟也趁他人不注意间偷偷给沈晚棠塞了一张纸条,沈晚棠垂首扫了一眼,便心领神会,手腕借力,拇指一勾,纸条便被塞进衣袖里。
晚间洗浴过后,沈晚棠从旧衣袖口里掏出那张已经蜷缩在一起的纸条,只看了一眼,便施施然地起身,对着镜子梳着柔顺的头发,半响,铜镜中的女子面露嘲弄,嗤笑道:“可真有意思。”
而那张费尽心思送进宫,又千方百计到达沈晚棠手里的纸条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烛火摇晃,照亮了纸张上留下的笔墨,上面笔笔精到写着:“卿可安好?”
这时,储秀宫外间传来声响,太监、宫女请安的声音,“皇上万安。”
沈晚棠倏地回神,脚一伸,一用力,地上纸条便被她踢进床底。
沈晚棠隔着内室的房门轻声问道:“皇上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吐出的语气慵懒十足,仿佛刚刚睡醒。
门上人影绰绰,轮廓清晰,裴喻之背着手,神色不明,低声询问道:“棠棠已经睡了吗?”
沈晚棠不语,随即略带可惜道:“还没,臣妾近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伺候皇上,皇上今夜可以到宜妃姐姐那儿。”
裴喻之顿了顿,他刚就是从她哪儿被撵出来的,不是,他有这么招人嫌嘛?裴喻之有些郁闷。
不知为何,往日里他爱上哪里睡便上哪里睡,可今日却没有一处宫殿能让他留宿的,夸张到李美人竟还准备打地铺,他连连摆手,离开了。
“罢了罢了,那朕就先走好了。”裴喻之转身,嘴上说着要先走,内心却在暗暗倒数:三!二!一!
门应声“咯吱”一下被打开,听到动静,裴喻之心中暗喜,侧身回眸望去。
沈晚棠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堪堪披着一件外袍走了出来,浓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是姿容如玉。
月地云阶,广寒清虚。
裴喻之深邃的桃花眼骤然一亮,却听沈晚棠担忧道:“深夜风凉,皇上多保重身体,不如把这个披风披上吧!”裴喻之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的镜花绫披风。
裴喻之:“……” ,谢谢你。
皇帝走后,采薇轻手轻脚进来,给主子递水,思索了片刻,终疑惑地问道:“主子,今夜皇帝从咸福宫过来,继而又去了华清宫,又去了常宁殿,接连被拒,这来了储秀宫,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沈晚棠轻暼了她一眼,继而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语气悠长,淡淡道:“吾将容易得,便做等闲看。况且,若是皇上每次受挫到本宫这里,排解苦闷,时间长了,本宫在皇上心里,便只成了解乏的玩意儿。”
采薇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隔日,御花园。
每年的四月中旬,御花园中的海棠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微风浮动,花枝颤,摇曳间与这红墙映衬得更为美观。
“小应子,摘这株!”沈晚棠笑颜逐开,似是在树下指挥着宫人采花,微风轻摇拂玉袖,将她的衣裳吹得与玲珑有致的身姿更为贴合。
“得嘞,小主。”小应子应声领命,抬头看着那稍高的枝头跃跃欲试。
“奴婢觉得小应子应该够不到,这太高了。”春杏侧头掂量了一下花树枝的高度,隐隐不相信。
小应子不服输,扬起下颚,声音提高道:“主子,您就瞧好了吧!”
说着便猛然一跃,手臂伸长去够那株花枝,沈晚棠美目满含期待,只小应子一次两次三次缕缕只差那么一点,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
“小姐,奴婢就说他够不到吧!”春杏一副我早就知道他在吹牛的模样,沈晚棠以帕掩唇,言笑晏晏。
“奴才就说能够到!”小应子话语间跃动间手迅速一拽,满树海棠花都微微一颤,花瓣簌簌的往下掉,轻盈,翻转,舞动,砸得树下笑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