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噩梦

他们被困在了这副躯壳里。

古池啓志后知后觉地认识到。

躺得太久，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病床的被褥过于绵软，他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

照料他的护士越来越年轻，如果在以前，他会欣喜于她们的稚嫩，但现在……他只恼怒医院为什么要派这些没经验的人来折磨他。

试错的针孔协力让手掌肿大，皮肤挤压摩擦生出了永远停不下的瘙.痒。像是有数不胜数细小的蚊虫爬过，身体脱连，灵魂的。战栗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外界的一切。

说来这种感觉他也熟悉——在每一次吸.食过新型毒.品后，饥渴像头不知何为饱腹的野兽，嘶吼无果后，开始咬噬他的灵魂。

蚊虫爬过留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开始向四周蔓延，他仿佛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已变得千疮百孔。

好疼……

“古池啓志？”

“古池啓志！”

有人在耳边唤他。

什么？！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便利店中。

空调将冰冷的寒气烘得暖暖的，让光着大腿的年轻女孩们能够在冬日肆无忌惮地挥洒青春。

“快去啊！”

还没来得及震惊自己变成了女性这件事，古池啓志就猝不及防地被旁边看不清脸的同伴推了一下。

“唔。”

他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

是他的脸！

他想伸手去碰，但新的身体却依旧不听话。

“抱歉，小啓她昨天没休息好，精神有些恍惚。”

“她”的同伴讪笑道。

“没关系。”

“她”看见自己露出宽容的笑，居高临下地摸了摸“她”的头，“居无定所的野猫容易吃不饱、睡不暖，不过以后就不会了。”

“哇！”穿着暴.露的同伴们发出羡慕的。惊叹，有几个大胆些的甚至还期期艾艾地向他抛出邀请，“先生，您可真是个好心人。”

“没错，不是谁都愿意收留我们的。”

“先生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们吗，我绝对比小啓听话！”

“不了。”他揽住了“她”的肩，“小啓就很好，我喜欢她这样的。”

他说着就带着“她”向外走去，呼啸的风和雪将她从安逸中冻醒。

他，年轻女性，便利店。

不用思考他都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尖叫，想要扭头缩回那个房间。

但躯壳却依旧纹丝不动。

“冷吗？小啓？”

“她”看着他脱下大衣风度翩翩地替“她”盖上，“她”露出甜蜜的笑，两人亲密地远去。

不，不！

那些肮.脏的手段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古池啓志的心跌入了谷底。

屋内的光十分明亮，在享用过一顿美味的晚餐后，恶魔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我吃完了。”

“她”笑嘻嘻地宣告着开幕。

披着人.皮的男人露出一个下.流的笑，抬脚踹了过来。

“唔……”

“她”狼狈地跌倒在地，双眼茫然。古池啓志闭上了眼，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以后要叫‘主.人’，知道吗？贝戋犭句。”

“什，什么？”

古池啓志下意识喃喃道。

但这话甫一出口，他就知道了不妥。

下一秒，男人揪住了“她”的头发。

“她”的头皮被掀起了一片，男人的语气和他的动作截然相反，轻轻的，仿佛是情人间的耳语，“狗会说话吗？你该叫什么？”

“……”

一阵窒息的沉默。

被强.迫抬起头的古池啓志从缝隙间窥见了刺眼的灯，“她”的眼角渗出了泪。

——为之后即将永堕无间的命运，为再也看不见希望的明天。

一切想法都落于实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还想过各个方法来安慰自己，但当驯.化那一天真正发生时，古池啓志依旧控制不住地崩溃了。

狗耳朵毛茸茸的。

——虽然是仿真物品。

“她”失去了交流的能力，一个名词概括所有。

“她”的食物……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为食物的话。

——被调.教好的宠物总算能出去见人了。

古池啓志疯狂地以头抢地，可仍旧阻止不了那一天的来临。

身体上的痛苦比不上社会性死亡的威胁。

古池啓志彻底成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