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
温谦煜自己的父亲就是吏部尚书,自然与吏部官员也曾打过交道。又住南渠街,又是姓沈,能猜到也不令人意外。
沈明嫣也不扭捏,点头道:“小女沈明嫣,家父确居侍郎之职。”
“原来是沈三小姐,不知三小姐在此,多有唐突。”温谦煜又忙是行礼,知道沈明嫣身份后,更是又往边上退了两步,唯恐有一丝逾矩。
这短短几句话内,他倒是屡屡“唐突唐突”,沈明嫣前世所见之人,大多勾心斗角,猛地见这样一个“愣头青”来,倒觉出几分好笑。
见她笑了,温谦煜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既是沈三小姐,待雨停后,我立即令人去向沈府送信。”
沈明嫣福礼谢过,至此两人便都不再说话,这一破庙之中,便仍只剩外头雨声淅沥。
那温谦煜想来也是着急归家,只站在破庙门前朝外看雨,但见雨才小了一些,便派人往上京城送信。
只是他的侍卫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公子,城门已关了,若是没有文书,不给开门。”那侍卫虽穿了个蓑衣,可倒与不穿也无异,身上湿了大半,只是也不在意。
温谦煜微微皱眉。文书他自然是有的,只是因沈明嫣在此,才想着先往沈府送信,待沈府来人再一道入城。
可如今他若不去,城门不开;他若前去,留沈明嫣一个姑娘家一人在此,他又不很放心。
沈明嫣见温谦煜皱眉思考却不愿开口,多少也猜到他在犹豫什么,于是便道:“可是南城门已关?既如此,若公子有文牒,可先行入城,小女就在此处等候。想来要不了太久,也不会有事。”
“这怎么行!”温谦煜转过身来,话出口了又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赶忙稳了稳神色:“沈姑娘放心,在下会另想办法,既有缘相遇,此荒郊野岭,必不能置姑娘于险境之中。”
这时跟着温谦煜的侍卫又开口:“若要带着沈姑娘,恐怕得一起入城。”
“这如何使得。”温谦煜连忙打断侍卫的话,“我与沈姑娘是偶遇,这般贸然回去,岂不是连累沈姑娘。”
这温谦煜年纪虽轻,可到底也是出身京中,前面得了沈明嫣提醒,如今也谨慎许多。
只是总这么耗着,定然不是办法,沈明嫣想了想道:“既如此,不如温公子将马分我一匹,到时公子也不需说同我认识,只在前头走,我在后面跟着就是。难不成这官道上还不许人走了不成?”
温谦煜看向沈明嫣,总觉得这法子有几分掩耳盗铃之意,可眼下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他尚犹豫,跟着他的侍卫倒一拍手:“这样也好,只要开了城门,沈小姐也可自己入城,我们离得无需太远,不然就让沈小姐在前,到时就说在城门前偶遇,总不能还不让人在京城遇见了。”
“这……”温谦煜看向沈明嫣,他自幼读书明礼,立志做个君子,今日虽是权宜之计,却又觉得非君子所为。
沈明嫣看出他的犹疑,浅笑道:“温公子不必担心,你我素不相识,不过在京城门前因入城赶到一块去,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借用文书之恩罢了。”
这般说了,温谦煜才终于同意。不过他到底还是将自己的马车摘了温府的牌子让了出来,外头雨虽停了,可路还泥泞,且夜风多有凉意,沈明嫣终究是女子,他一个男人,怎能令姑娘家受风吹之苦?
沈明嫣拗不过这位温小公子,也只得登上了他的马车。
*
夜色已深,雨停后,空气中凉意更甚。
乌衣巷裴府内尚亮着灯,一道人影闪过,但见檐下的灯笼动了动,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宁静下来。
书房内,裴倾披着一件藏青大氅,坐在长案前,正拿着一本书看。
外头门开了一下,继而钻进一股潮湿的冷风,裴礼嫌弃地让到一边,容来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谢罪行礼:“公子,人找到了。”
裴倾放下那本书抬起头来:“何处?”
“在城南三叠山下一座早无人的破庙里,是被人从西边树林转移过去的。”
“何以见得?”
谢罪走上前,将一支衔珠钗放在桌上。
金质珠钗,光辉熠熠,只是沾了泥土,瞧着不那么精致。
“这是在树林里发现的,找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在破庙里见到了人。是一个背着大剑的男子将人带走的。”
“背着大剑?”一旁的裴礼似抓住了关键,“这整个上京城,背着大剑的,拢共也就那么一个吧?”
裴倾自然知道裴礼说的是谁。
只是他没再问下去,反而盯着那支金钗道:“你既回来了,她呢?”
“下雨时有人到庙中躲雨,那男人敌不过对方两人,就逃走了。来的是一位姓温的公子,他有文牒,带沈三小姐回城。”
“温……”裴倾沉吟稍许,便已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