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躯（十一）

判断失误了。

事到如今，只有靠强大的意志坚持下来，才有一线生机。

“阿姐，阿姐！阿湮！”猛然间，熟悉的声音闯入了壬湮的耳中，眼睛紧闭时，对传入的声音尤为敏感。

“阿湮！”再次细听，是赤癸的声音没错了！

她努力睁开双眼，依然是置身莲花中，根本没有赤癸的身影，果然是自己的幻听吗？

壬湮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想这些分散注意力，可是，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到那个人身上。

“阿湮，疼吗？”再次闭上眼睛的壬湮，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拥入怀中，还是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感觉！

壬湮再次睁开眼睛，身前确实环着一双手臂，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回首看去，赤癸心疼的神色就映入了她的眼中，方才那空落落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疑问的语调中，是难掩的惊喜。

“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很疼吧？”赤癸的手带着温热的灵力抚平着壬湮身上条条裂缝以及断臂上的缺口，痛感确实减轻了许多。

“很可怕吧？”壬湮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转过头去，她现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样子。皮肤似木头，其上还蜿蜒着可怕的裂缝，尤其是她的脸上也有。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身躯就将你唤醒，才让你遭受如此痛苦！”赤癸懊悔地说道，他如今真的是看不得壬湮遭受这样的痛苦。

“你不必自责，若不是你，我如今可能还在不断重复被追魂绞杀追杀的痛苦回忆中，人不人鬼不鬼的呢！”壬湮强忍着痛苦，还是想要先安慰身后的人。

“不，是我的错。”赤癸捡起她掉落的一片木质莲花瓣形状的皮肤，壬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将那片皮肤贴在自己的眉心，复又贴在壬湮的眉心。

无数画面瞬间袭上壬湮的脑海，那是她在霍宝妗的记忆中见到过的过往，赤癸为了复活她的过往，只不过这次是赤癸的视角。

她被雕刻出来的那一刻，赤癸居然躲在房间中哭了整整一夜，仿佛一个走失多年的孩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而亲人却并不记得他这个孩子了。是喜极而泣，却也饱含辛酸与无奈。

第二日走出房间，看着眼神空洞无光的木偶人，赤癸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壬湮想起在赤癸小的时候，她经常教他若是不知道怎样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微笑着面对，因为她不喜欢别人愁眉苦脸的，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所以，那时就算是面对的只是木偶，他也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吗？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早晨，他都会挤出笑容面对木偶，直到面对她时可以自如地扬起满面笑容。

壬湮见到了昶河，他来求赤癸，让他救救自己活不过二八的心上人。于是，木偶“壬湮”有了小霍宝妗这个玩伴。

再后来就是壬湮都看到过的，他听到她说第一句话时惊喜的表情，怀疑听错时失望的表情，以及最后她被割喉时痛苦的样子。

“阿姐，阿湮，我不甘心，明明快要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将你再次从我手中夺走！”少年帝王蜷缩着身子守在已经不能再动弹分毫的木偶旁，露出脆弱的一面，“求求了，求求你，下次，下次就回来好吗？所有的阻碍我都已经帮阿姐解决了，你只管回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求求了。”

从开始的不甘心，到后来的卑微祈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求谁，能求谁了吧？

“阿湮。”壬湮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这是赤癸在她死后百年第一次尝试复活自己的记忆。

那片贴在壬湮眉心的皮肤渐渐融入了她的身体中，莲花瓣的凋落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还好吗？”赤癸小心翼翼地确认到。

方才那个脆弱的少年逐渐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壬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赤癸见此，捡起另一片皮肤，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于是，壬湮再次陷入了赤癸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