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语（四）

女子在一座庙前停下，那是一座已经有些破败，而且像是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祭拜的庙宇。

女子没有急着进去祭拜，而是寻了趁手的工具，细心地打扫起来。

先是院中，后又是屋内，动作熟练，像是经常做这些事情一样。

半个时辰后，女子终于结束了手中的活儿。

“各位，我想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看人家打扫院子看半个时辰啊？”壬湮忍不住看向身侧的三人，他们难道就这么闲吗？

“这山上也看不见个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多看一会儿也没关系。”回应她的是白叶嘉，他倒是有耐心地坐在墙头的一边。

再看另外两人，好家伙是已经入定开始修炼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努力吗？

壬湮悄悄将腕间的蛇藤放了出去，蛇藤扭动着身体从墙缝中入了寺庙内。

屋内女子已经将贡品摆放在了台子上，紧接着焚上香。

壬湮看不见庙里供奉的是谁，只能看见女子并没有跪拜，只是将点燃的香烛之类的摆正，侧脸看上去也没有多少虔诚之色。

不是来拜神佛的，仿佛只是来见故去多年的好友。

紧接着，女子倒了一杯酒置于供台上。

“我记得你最爱喝城南何妈妈酿的酒，可惜，他们一家子都不在了。这是我埋在树底下的那坛，今年喝了，明年可就没有了。”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也不一定，说不定明年我就学会怎么酿酒了。或者，明年我也就来不了了呢，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人给我送酒。”女子的语气再稀疏平常不过了，却能听出浓浓的哀戚。

“啪嗒”，供台上的那杯酒突然倒了，酒水洒了一桌台。

一个细长的身影围着酒杯转了一圈，抬起无辜的小脑袋，仿佛在说这事儿与它无关，同时还不忘趁机再去沾一沾洒出来的酒水。

壬湮仔细看去，这不是她刚放出去的蛇藤吗？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子见了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却是没有惊慌，反而大胆地捏起这个“不速之客”仔细瞧了瞧。

“原来是个贪酒的小妖，你是迷了路吗？”女子甚至爱怜地抚摸上蛇藤那光滑的小脑袋，眼中的光也越发柔和。

“你的主人呢？”女子四下望了望，很快便发现了躲在墙头上的几人。

“几位不如下来坐着说话更舒服啊？！”女子向他们招手。

壬湮看向身侧几个一点儿都不加掩饰的几人，做了个夸张的“疑惑”表情。

回应她的只有白叶嘉耸了耸肩，怎么这几个人的术法很金贵吗？连捏个隐身诀都懒得捏！

不过倒是潇洒，比她前世还要潇洒！

“姑娘，好巧呀，也来上香啊？”白叶嘉笑嘻嘻地挪步过去搭讪道。

“几位应该不是来上香的吧？”女子温声开口，却将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氛围推向了更尴尬的境地。

“姑娘，这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灵不灵啊？”壬湮推开身前的白叶嘉，仔细看向堂内供奉的神像。

神像身形修长，赤脚而立，双手合十，呈向天祷告的样子。但应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过了，本来金光闪闪的神像却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掩盖了原本的光芒。

“这难道就是村民说的山神？”壬湮一只手摸向神像，指甲大小的灰尘被抹去，显现出了原本的金色。

那女子却没有阻止她这类似于“渎神”的动作，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

“或许吧，他们好像是见他山神来着。”女子模棱两可地说道，语气中是莫名的熟稔。

“你和他很熟吗？你们是朋友？”当然，壬湮也是当场问了。

但，若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世人的话，又怎会和被称作“神”的人是朋友呢？

“不，我们不是朋友，只能算共事过吧。”女子不愿多说，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姑娘，那个，能给我吃一个吗？”壬湮见她没有聊下去的想法，便转移了话头，指着她篮子当中一把红彤彤的圆球说道。

新奇的东西，壬湮在鬼域凡世都没见过，想吃的瘾又犯了。

“你是说这个赤果吗？当然可以。”女子挑了几个圆润饱满的果子给每个人都递了过去。

白氏兄妹婉拒了，他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况且出门在外，不熟悉的东西还是要少吃。

白叶宁本想阻止壬湮，可见她兴致勃勃，却也是未再说什么。

“原来这叫赤果啊，姐姐你可真好呀！”吃了甜甜的果子，壬湮的嘴又跟抹了蜜似的，忍不住夸赞到。

壬湮吃完自己手中的果子，眼珠儿滴溜溜一转，看见一个都没动的薛尧，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些。

“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