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扈娘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姑娘,你是不知道。全怪我把药引这事忘了个干净,我们村用这个法子解毒的村民已没了两三个了,所以我是再也不敢出任何错漏了。这万一要是用了别人的血再不成,那我的罪过这辈子都赎不清了,死了都得下地狱、下油锅。你就行行好,放一点血给我吧!我给带回去,以后要是救人活命,姑娘你也是功德无量啊~”
在解毒一项上,在座的这些人中,只有陈墨语最有发言权,因此大家也不好置喙,只把得目光又转到了她身上。陈墨语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耗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行,你这请求恕我不能答应!”
“我说,这位扈娘子大老远的跑过来,言辞恳切,我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你就给人家点儿血又能怎样?怎地突然变得小气起来?”谢启暄见扈娘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顿生出几分侠义心肠。他摇着扇子,“仗义”出言道:“大不了,回头我请你去鸿运楼多吃几顿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墨语一张脸涨得通红,对谢启暄道。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谢启暄咄咄逼人。他此前被陈墨语蒙在鼓里那么久,一通怨气还没发泄完呢。正好有这么个送上门的机会,他才不会放过,非要让陈墨语说出个一二三不行。
陈墨语又急又气又为难。她不是因为心疼自己的血,才不愿放血给扈娘子。而是她早已被慕容琅破了身子,不再是处子之身。她的血已经不能做药引了。
“哼!人家如今是大小姐了,高贵得很,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将穷人放在眼里?”御风暗地里说着风凉话。
许久未发一言的慕容琅瞪了御风一眼,示意他闭嘴。御风赶紧捂了捂嘴,他明白,主子听不得别人说陈小姐的坏话。
慕容琅看着陈墨语支支吾吾、有口难言的神色,察觉出一丝不对。他了解这位姑娘,她绝不是那种因为成了千金贵女,就看不起穷人的势利小人。何况她如今带发修行,大半个身子都在佛门之内,怎么可能没有慈悲之心呢?但倘若不是这些原因,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血不再符合要求,无法用做药引!
想到此处,慕容琅只觉一道霹雷在头顶炸开,难道她的身子……他讶异地看向了陈墨语。
“总之,总之就是不成!”陈墨语不能和谢启暄解释,只得胡乱找了个理由,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血岂是随便就可以给人的!再说,我的血与旁人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谢启暄被她一通浑呛,正要发作。慕容琅却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意思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可失了风度。谢启暄只得住了口,可心中仍是不忿。他将手里的扇子摇得哗哗作响,御风只觉得冷风嗖嗖,纳闷地道:“莫不是又该穿秋裤了?”
陈墨语没理他,转头耐心地对扈娘子道:“扈娘子,你相信我。这个解药的药引,只要是未嫁人的女孩儿的血都可以,不一定非用我的。若是再有人被翠金蛇咬伤,你就找村里待字闺中的姑娘割破手指取点儿血,一定可以把人救活。”
陈墨语语气笃定,由不得扈娘子不信。况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请求确实过分,若是自己再这么跪下去,那和无赖也差不了多少。她从地上站起,冲陈墨语行了一礼,道:“那,那好吧。多谢姑娘指点。”
陈墨语感觉就像逃过了一劫。她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冲扈娘子还了一礼。
事已至此,扈娘子不再久留。谢启暄让姜掌柜给她包了几包常用的药材,扈娘子千恩万谢地接过,赶着马车走了。
日头已接近正午,谢启暄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忙不迭地招呼几人去鸿运楼吃饭。难得大家能凑到一起,等陈墨语回了叠翠庵、慕容琅成了婚、自己回到朔州,他们恐怕就再难像今日这样了。
陈墨语只想尽快离此地,回去的路上能不能赶上客栈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与慕容琅待在一处。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想要忘掉他就越难。慕容琅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他有心向陈墨语问个清楚,但这问题实在难以启齿,一时间他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故而也没有心情去和谢启暄吃吃喝喝。
谢启暄见面前这二人一个要走,一个心事重重,便知今日的饭局是做不成了。“罢了!罢了!”他叹道。
店里的伙计将陈墨语的马从谢府牵了过来。陈墨语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向众人作别。谢启暄本来还好好的,此时见陈墨语当真要走,突然觉得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嬉笑怒骂却有情有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不禁鼻子一酸,眼瞅着就要落下泪来。
“墨语,你多保重!以后若得空,记得去朔州卫看看我和逸之。”他的话音里带着哭腔,弄得陈墨语也有了泪意。
“好!有机会我一定去!”话虽这样说,但陈墨语知道,这一别,恐怕此生她都再难与这二人相聚了,“我会在庵中为两位祝祷祈福的!墨语就此作别!”她双手抱拳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