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她牢牢将那只降龙木的簪子握在手中。
崔姝扯了扯嘴角,有些愧疚的敛下眉眼,她道:“我有两件事想拜托阿兄,求阿兄成全。”
崔珣从她手中接过木簪,平声道:“四娘你说。”
崔姝暗哑着声调,苦涩道:“茶羽众人,好歹服侍我一场,四娘身无长物,金银之物府中未曾有过亏欠,所以积攒颇多,不管如何,到底算是我害了人性命,对不起他们良多,他们都是忠仆,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就算监视看管我,也是奉命而为,并非出自真心。他们虽然身契都在府中,却还是有亲人手足。阿兄帮我将金银财物分给众人,算是我的歉意,我已经手书一封,想向阿父陈情,放茶羽从内惩司出来。求阿兄帮我带给阿父。”
崔珣接过手书,平静道:“四娘不应下婚事,以往老奴一日便不得解脱。手书我会带给阿父,只是希望渺茫。”
他看着崔姝浑身的伤痕和斑驳的侧颊,终于有一些忍耐不住起来,青筋在手背上凸起,似乎已经是怒极,他咬牙道:“四娘,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带你从崔氏出去。阿父……”
他低下头颅,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眼尾微红,一双玉手也握成拳头,有些伤心又夹杂着怒意道:“阿父心中崔氏门庭的名声是第一位,崔府的利益是第二位,我与四娘及两位兄长尚且排不到第三,此生算阿兄不孝不悌,枉顾生养恩义,只能来生以报答了。”
他悲痛难忍,心里想着等将四娘送走,他便负荆请罪,这桩婚事已经天下皆知,宫宇也派人相问,虽无圣旨,却也算皇命,逃婚的罪名,他要替幼妹担起,才不至于波及家族。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累及门楣的事,他做不出,也不愿让幼妹自觉愧对于天地俯仰之间。
只是情与利,自古便难以两全。
她虚弱的握住了兄长微凉的指尖,她实在不愿意拖累兄长原本该前途大好的人生,他和自己不同,他能够忘记掉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能够适应崔府和长安万里锦绣的生活,不像自己,只能在阴暗里禹禹独行,做被天下人认为的诳悖之事,且不愿悔改。
她劝慰道:“阿兄,你别轻举妄动,更不要为了我而行差踏错一步。”
垂下眉眼,她叹息道:“谢柯至这几日就要来府中了吧?若是他来,阿兄就说我想见他。”
崔珣应是。
门扉被扣响,知道是府中新派来管制崔姝的嬷嬷提醒二人时间要到了。
他无言哽住,恨这些族老对幼妹的控制,更多的是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畏缩懦弱。
崔姝自嘲的笑笑,她还有话未尽。人如鸟雀,被辖制在这一方天地,时至今日,她也像谢柯于一样无力,无奈了。
只是她和他一样,永远不会屈服。
崔珣握住她的手,冷声对房外的嬷嬷道:“尔等在房外侯!不可冒进。”
老嬷嬷寒着一张面,如同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说话也丝毫没有温度:“郎君休恼,时辰已至,片刻后劳郎君出门,族中吩咐,四娘子还有其他未尽之事。”
崔珣额角的青筋几乎暴起,他欲起身去书房找阿父理论。但被崔姝拉住了手臂,她没用力气,他却觉得根本推不开。
她怎么会清楚自己的兄长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伏趴在被锦上,她忍着腹间和背上的痛处,又开口道:“时间不多了,阿兄听我说完罢。另有一件事,阿兄可否派人将这木簪送去汉王府?我与谢七有九月之约,他是守约之人,重阳之日离现在已近,我想提前至三日后,就在长安城外浮屠山,我已在手书中像阿父承情,他会应下我的。我仍旧有事想当面相问。之后才好做决定。”
崔珣敛眉应下,脑中却想起了她前几年生辰礼时,都会去浮屠山下钟下波斯菊。
他那个时候笑话她,家中的园子里什么奇花异草没有,怎么就偏偏爱这种野花野草。
她歪着头笑着说:“疾风知劲草,野草才是真的有筋骨,波斯菊不畏严寒,花期偏在九月之秋,我要用它提醒自己,永不曲折。”
他那时嗔怪她道:“四娘如何能自比为野菊?你是崔氏女,该为牡丹才是。”
她只是笑,还看着一片花海痴痴笑道:“阿兄不懂我,自然有懂我之人,哪时我遇到意中人,一定会带他来这里,他会明白我心中的丘壑。”
那时她的眉间神色飞舞,眼角眉梢都是欢乐,仿佛已经看到找到了那个理解她的人。
奚朝就站在在她身侧,眼中也闪着熠熠的光辉。
怎么就变成今日这番模样了呢?
汉王府今日却不同往日一般寂静。
自从前日宫中之行后,琅琊郡王今日拜访。
汉王与王妃去南山脚下小住,徒留几个幼子在府中。
府门前的长随讪讪告知,说明自家王爷不在家中,没想到郡王爷直言是来寻小郎君的。
谢珂于早知有这么一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