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九十五天
丝,但却一刻也不能松懈。
她眼前是密密麻麻仿若蝗虫般多的北戎军马,她的身后是太庸城中数以万计的百姓。
她得撑住。
安家人可以死,但就算死,也要死于战场之上!
手中红缨枪舞的生风,安清晏下压的眉眼显得冷峻异常。
派出去求援的士兵昨夜已经出发,临城的援军过来只要三日!她们只需要撑住这三日!
这口气支撑着她面对这场几不可解的死局。
这是大军攻城的第一日。
*
温粟粟站在伤兵营中。
鲜红的血色烙进她的眼底,满目疮痍,恍如炼狱。
伤病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抬下城墙,她眼见着一个个甚至比她年纪都要小的少年们陷入濒死之境。
温粟粟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沉默的快速止血,清创,包扎,手法老道,连身侧的老军医都止不住的赞叹。
——她回到了属于她的领域,这里就是她的战场。
伤兵营之外,半蔷的裙摆上沾染了片片血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翼,逼她的不断作呕。
她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恍若身处修罗地狱,心中的恐惧一茬接一茬的袭来,她忍不住瑟缩一下,眼角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不远处,宋长黎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抱着拾来的柴。
她神色惊惶,素白的小脸上沾上了不少污迹,往日里明亮的眼眸也泛上雾色。
宋长黎抬手拭净半蔷脸上的泪,声音发抖,但还是强撑着安慰她:“别哭了——没事的。”
她压下心中恐惧,拉着半蔷忙碌起来:“我抱来了柴,我们继续熬药。”
无数同她一般大,或者比她还要小的少年人,都不屈于生死,牢牢挡在了她们身前,她也不应当只心安理得的藏在他们身后。
宋长黎觉得自己在这炉子旁坐了很久,久到浑身都被苦涩的药汁气味浸透,她已经再也闻不到血腥气,只是机械的打扇端药。
滚烫的药碗烫的她指尖通红,她却已经感受不到痛意,小心翼翼的将药汁喂到伤兵口中。她的目光落在伤员身上的狰狞伤口上,忍不住酸了眼眶。
兵器相交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又渐渐平息。
太庸城,守住了。
这座城中的军民多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安清晏满身血迹,浑浑噩噩的下了城墙,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一战还没完,北戎人只是暂且退去,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
没有人欢呼,在这一场漫长的守城战中,他们失去了许多熟悉的战友。昨夜还鲜活温热的面容今日便僵硬起来,浑身雪一样的冰冷。
将士们沉默的埋锅造饭,粮食不够便加水,熬成稀稀的白粥。热气腾腾的粥熏烤的将士们眼睛一酸,眼前便起了雾气。
他们哽咽着,胡乱的抹了把溢出的泪水,狠狠咬下一口干硬的仿佛石头般的冷馍馍,像是在生啖敌人血肉。
囫囵饱腹。
……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呼啸的狂风停了,这几日总是半遮面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温暖的阳光洒在半蔷身上,暖融融的。
如果不是身边激烈的厮杀声,这会是一个出游的好天气。
她想。
太庸城的驻军们能动的几乎都上了城墙,抵抗着北戎人的第二波袭击。
北戎士兵海浪一般前赴后继的朝着这面城墙涌来,他们或用人命,或用箭,企图撼动这座古旧巍峨的城墙。
杀声、呼痛声不绝入耳,半蔷混在其中,将重伤的士兵搬至担架上。
绝境叫人成长。
昨日她见满目血迹时还只会作呕流泪,今日却已经能逼着自己上到这城墙之上。
她不聪明,又胆小,甚至连年纪最小的宋长黎都比不上,也就力气大一些,能稍稍帮上一些忙。
耳侧忽有一人大喊:“小心!”
旋即,一枚箭矢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半蔷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
冰凉的手腕被人握住,那个提醒她的小兵将她拉到身边,挥刀砍落箭矢,责怪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上来了!快下去,这里危险。”
他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稚嫩的背影只顾着挡着半蔷,却没看见身后敌人已经攀爬到了城墙之上。
残忍的大笑声响起,伴随着敌人挥刀时的破空声。
半蔷惊惧的推开小兵,凛冽的刀锋险险与之划过,她自己也狼狈的跌倒在地。
手边冰凉的刀柄冻的她一个瑟缩。
她忽然恶向胆边生。
半蔷捡起那柄长刀,颤抖着手,坚定的悍然挥刀。
雪亮的刀锋刺向涌上城墙的敌人,温热的血液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