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五十四天
正在陆续出帐的大臣们脚步一顿,面色诡异的看向殷长誉,惊疑不定的目光巡觑在二人之间。
上首殷时回:“?”
殷时回对上云青缇那狡黠的双眸,顿时明白了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无奈的摇头,也不出声,默默地看戏。
云青缇还在添油加醋:“殿下若是真的咽不下心中这口气,执意要报复臣妾,也只求能给臣妾一个体面的死法,臣妾万分感激。”
路过的赵大人听罢,怒发冲冠,阴阳怪气道:“誉王殿下不去抓真正的幕后黑手,反倒是在这里恐吓威胁一个弱质女子,如此胸襟气魄,真是我辈典范啊。”
殷长誉:“……”
他承受着百官不赞同的视线,额角青筋直跳。
弱流女子?谁家弱质女子张嘴就骂人白痴?
殷长誉觉得,这个云青缇就是他的克星!
他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拂袖而去,将那些让人恼怒的视线甩至身后。
人群终是散去,御帐之内只剩下云青缇与殷时回面面相对。
对上云青缇澄明的杏眸之时,殷时回眼珠不自然的转了转,他掌心沁出一丝薄汗,轻咳一声,强装镇定:“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云青缇觉得他在说废话:“疼。”
殷时回:“……”
得到这般实诚的回答,他聪明的脑袋瓜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幼时他浑身是伤之际,母妃总是温柔告诉他,吹一吹就不疼了。
难道也要他去吹一吹吗?
好在殷时回脑子尚在,他抻着脖子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自己要去做了,可能会像个变态。
云青缇没看到他的坐立难安,她开口道:“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殷时回立刻正襟危坐,道:“好,朕听着。”
“其实挡剑这个事情是个误会,”云青缇有些不好意思,想起现在流传满宫的传闻,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当时只是没站稳,绝不是特意扑过去的,这个功劳我不敢占,还要为破坏了你的计划道个歉。”
殷时回愣了一下,复而笑了一声:“嗯,朕知道了。”
他对上云青缇左顾右盼的“躲闪”的眼神,心中啧啧一声。
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这么容易害羞。
救人就救人,还不敢承认,非要说找个理由说成‘脚滑’。
哼。
口是心非。
云青缇:“?”
虽然殷时回嘴上说着“嗯嗯嗯”看上去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但是云青缇总觉得他表情不对劲,他好像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她又没有证据。
于是云青缇再次确认道:“我说的是真的。”
殷时回说:“嗯,我知道是真的。”
云青缇:“……?”
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古怪的看着殷时回,直到帐外苍郁进来清理地上的那具尸体。
云青缇眼前忽的被一只手遮住,手的主人对她道:“别看。”
殷时回带着薄茧的手覆在她眼前,挡去了那些可怖的情形,浓烈的血腥味渐渐散去,眼前才得以重见光明,云青缇看着近在咫尺的殷时回,抿了抿唇。
“你其实不必杀他,留着他的命说不定还有用。”
“本来也不是打算一口气除掉殷长誉,只是需要他当堂吐出誉王两个字而已,过后留他或不留也没什么影响,”说到此处,殷时回面上突然浮现出几分冷厉,“而且他伤了你,本就该死。”
云青缇恍惚间想起方才见到的惨状:“……所以你把他削成了三块?”
差点害死她的凶手死了,她本来是该大笑三声骂一句活该,但想到他的死法,她心里又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虽觉得这些刺客该死,但也不该被虐杀。
如殷时回所说,她太心软了。
她和殷时回的成长环境并不相同,她看到的更多是善意,也遇到了很多至交好友,她们之间用真心换真心,看到的更多是世间的美好,对于这些藏在世界背面的污糟之事所知甚少。
而殷时回不一样,他生于皇家,注定承受周围人无休止算计,从小到大被刺杀的次数恐怕比云青缇睡的觉还多,这种情况之下不心狠又怎么能活下去?
只有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旁人,叫他们害怕,才能获得那么片刻的喘息时间。
她未曾处在那个位置上感受过,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说殷时回的做法太过残忍——况且人家都说了这是为她报仇,她又怎么能给人家泼冷水呢?
而殷时回也在想。
他的预感没错,这个看见死兔子都得移开眼的人哪里能接受刺客这种死法。
这人不会又要像昨日一样给他讲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