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

昨夜苍山下了一夜的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击打了一晚上春秋台上的琉璃瓦。

直到破晓，伴着檐上水滴清响。神庙的大门在如织细雨中打开。

细雨绵绵不停，岐山脚下汉白玉雕刻着的春秋台伫立在风雨中，周围是看不见尽头的千里桃枝李树。

春秋台的牌匾在雨中静立，注视着来往的学子。

泥泞的官道上尽是求学之人，来往车马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道路尽头，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带着金陵的风流诗意来到雨季，有两人骑马行走在马车旁边，看上去都是年轻人模样。

马车前行在大道上，须与靠近车帘低声询问，“公子，前面就是春秋台。”

“嗯。”

车帘未启，伴着书卷合起的声音，车里的男子应了声，话语似有笔墨香气。

马车停在了春秋台下，须臾、长谨二人下马，车里的人以扇抬帘，俯身而出。

行止之间，矜贵疏离，透出一股华贵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站立在马车檐下，望着高峨的春秋台，这才让旁人看清是怎样一位翩翩公子。

玉冠白衣，手执墨扇，锦衣用银线勾勒暗纹，袖口、衣襟、领口处皆绣着精致的云纹，光华若隐若现，清贵雅致难言，凛然若高山冰雪，清冷相貌被周身的温润冲淡，望之心悦。

恍若天上人，暂向人间借路行。

顾则礼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一位白衣少年身上。

烟雨朦胧里，白玉台阶上缓缓走下一名撑着伞的白衣少年。

他与过往行人相向而行，身形模糊，气质出尘，远远看去便让人好奇是怎样一位少年。

师问雪撑着一柄竹伞，蒙蒙烟雨里白衣纤尘不染，眉目之间极尽世间旖旎之色，誓要描尽红尘欲海里的风流浪荡。

额上金纹却衬得眉目极冷，仿若万物泯灭与眼前都不能牵动丝毫慈悲。若是女子，不经意间便能引得红尘俗客在欲海沉沦。

长谨看见来人与须与相视一眼，之后若无其事的移开，暗中注视的少年的一举一动，不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许。

师问雪无视几人谨慎而又带着几分小心的眼神，缓步走在官道上。

雨水沿着纸伞蜿蜒而下，流下一道道水迹，随后从伞上坠落下来，滴入湿润的泥土里沉寂。

四周只有微雨纷纷而下的声音，将万物大地全部拖进氤氲的雨季，一时之间好似来往行人都静止了，整个官道上寂静无声。

师问雪缓步走到檐下避雨，一阵风刮来，细雨绵绵，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皙白的手缓缓抬起，触及到了微风和烟雨，收起的油纸伞上蜿蜒的水迹浸透着四月的凉意。

顾则礼的眉眼温润带着浅浅笑意，如早春嫩绿的新芽，望之心喜，伴着潋滟的雨景向着师问雪遥遥一揖。

师问雪隔着四月的烟雨，在檐下望去，细雨飘飘洒洒，模糊了顾则礼的身影和情绪。

她眼睫轻抬，眉目微转，目光掠过顾则礼和他身边的长谨、须与，两人低头见礼，看不清情绪。

师问雪收回视线，看向作揖的顾则礼，面目清朗，气度华贵，瞧上一眼便能让人赞叹公子无双。

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久久的望着眼前的微雨。

长谨没想到师问雪这般傲慢无礼，对别人爱搭不理的，在神庙之地这般张扬无修养。

神庙名声在外，对学子的品行要求严格，礼仪也是考察重要的一项。

没有人记得神庙存在了多久，不论世事变迁，朝代更迭，唯有神庙一直在苍山延续。

神庙每年都会定期考核学子入学，凡神庙出来的学子都能封侯拜相，一展抱负，甚至求仙问道，无所不能，天下学子无不慕名而来。

顾则礼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人落了面子的尴尬，眼里还带着作揖时的笑意，诚挚问道，“小生金陵顾则礼，敢问公子贵姓？”

“扶风，师问雪”师问雪淡淡应了句，语气如霜似雪，清透如玉。

顾则礼笑意不变，长指轻点墨扇，他看师问雪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容貌这般出色的人他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兮夷山突然消失的那个少女，她好似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一般，连储青都没找到她的踪迹。

可眼前之人却是个男子，他微垂眼睑，遮住眼眸深处的那抹暗色，抬眸细细打量师问雪的喉结和身型高度，目光所过似蛛丝缠绕。

师问雪不知为何很不喜眼前之人，虽然他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但此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本能想躲，像是那深渊里的怪物。

可是，她没动，对方便先动了。

师问雪身体一僵，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她想捏断他的头，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转头看向顾则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