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
一只猫缱绻在屋檐上,黑色的毛发和屋瓦混在了一起,只有眼睛是亮晶晶的。它的尾巴看似松散地卷曲着,但尾尖却坚硬如同鼓槌般敲击在瓦片之上,发出微弱到足以让人忽视的声响。
在这个时节,谁都不会去在意,为何会有一只黑猫出现在非生局楼顶。
空气中忽然闪过一道幻影,黑猫的瞳孔在一瞬瞪圆。它警觉地睨巡周围,胡须随之簌簌颤动。有一滴水珠滚落在它粉色的鼻尖,黑猫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改之前御敌状态,温顺地喵呜了声。然后揣起两只前爪在胸口,定定地趴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会挑只什么奇特的动物来变形,没想到选了只猫,周怀安,你这怕不是假公济私吧。”
空灵的话语声自半空飘落,泉眼似的透明环形一圈圈变大。陈阿九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从水遁深处走出。她的胳膊仍绑着石膏未拆,淡色石膏板上被她七七八八地涂鸦上动漫人物。当中最显眼的是张半/裸八块腹肌韩漫男主。
陈阿九腿伤未痊愈,步履深浅不一。她索性单脚跳起,一蹦一落地走近黑猫。
“早知道你七十多年前就爱猫,没想到现在自己还cos上了。” 陈阿九边跳边说。
瓦片因她的跳动而震震作响,黑猫无奈地拱背起身,挪转方向,朝她轻声走来。
“你再这么跺下去,房顶要漏雨了。” 黑猫喵呜开口,语气是陈阿九再熟悉不过的了。它抬高爪尖,凌空划出几道金光,涓流似的金色灵力在空中荡漾开来,而后消失,凝结成足够包容他们俩的矩阵结界。
结界封固,黑猫如风般顷刻间化作人形。先前柔光水滑的黑色毛发此刻变成了周怀安的黑色纱袍,他掸了掸袖口褶皱,跨一步扶住陈阿九。
“坐吧。” 周怀安用臂膀托住陈阿九的重量,帮她稳稳坐下,自己再一扬纱袍,席地而坐。
“查到点什么了没?” 陈阿九问。
“还没有。” 周怀安抿唇,低头看脚下星光点点。
“嗯,正常。你才刚放出离开宁市的消息,他们也没蠢到那么快动手。” 陈阿九掰了块瓦片碎粒,在手心把玩。
三天前,非生局全体员工得到局长因伤离宁治疗的工作通知。大家只知道周怀安归期未定,却不知这是他引蛇出洞的一招棋。
陈阿九颠了颠碎粒,慢悠悠地说,“你对外宣称元气大伤,需要去南海静养。临行前又将权柄下移,让各部门分管工作。为的是能让他们打消戒心,借机再次作案是吧。”
“是的,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往往一方越得势时,弱点也会加快暴露。以退为进,或许可以制胜。”
周怀安说得文邹邹的,陈阿九扭头看了他一眼说,“要让他们上当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羹得用慢火炖,你这把火呀现在还缺一根柴。所以才烧不旺。”
周怀安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人在明处做火炬,就得有人在暗处当烈柴。”
陈阿九的话随着她手中碎砂,一同抛入星夜。周怀安在那刻抬头,他察觉出陈阿九的眼神里有一种异彩像烟火似地掠过,他看见了,他能够捕捉它。
“你是为着这个事来找我的?” 他的心底被那一寸火星烫着,动声问。
陈阿九灿然一笑,“我就知道你能听懂,对啊,我想了想,只有这个办法能让内鬼早点现形。”
“不行,我不同意。” 周怀安否定得决绝。
“为什么?你不想早点揪出非生局的奸细,了结这件事?”
“我想,但是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这件事只有我能做。不然你想谁去呢?老山精?老王?还是毛毛,李玄清?” 陈阿九见周怀安不答,继续说到,“非生局门禁森严,出入都要开启三重验证,大家迟早会知道在查什么。而且内鬼不一定只有一个,这么查下去,不过扬汤止沸罢了。”
陈阿九又笑了下,她手撑起砖瓦,往周怀安身边凑近了说,“周局长,你要是心底过意不去,就多付我加班工资呗,好让我攒点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这样我也就能光荣退休啦。”
她说得轻松坦然,但周怀安知道,她只是想消解他的担忧。于是周怀安不语,留给陈阿九一篇侧脸,他的睫毛浓密而细长,盖住了眼底黯然。
他们之间安静得像这个凉夜一样,许久,周怀安问了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怀安终于转过头,平静地直视她。
“对啊,为什么呢。”陈阿九托腮,视线停留在远处不真切的一点,
“也许是在世间太久了吧,无聊了,就得找点刺激的事做做呗。” 她不在乎地说道,然后像是怕周怀安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扭头冲他笑着说,
“你就当我被你的佛法渡化了,一心想造福人间,做个善男信女,阿弥陀佛...”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