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今年的冬天,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北国的朝阳惨红,如同一环火漆,毫不迟疑的尘封了沉重的过去。远处的山峦是一笔银灰色的墨水,涂抹在藏蓝色的天空下,又仿佛低沉斯哑的兽鸣,在晨晓里久久回荡。
清晨七点,而天气也如几周前般,仍是刻骨的冷,那怕你穿的再多也无济于事。行走在其间,仿佛一尾鱼在冰冷的水下游弋。风嗖嗖地灌进鼻腔、衣袖,渗入毛线手套的小隙,钻入由于摩擦而移动的裤腿,只需刹那即可卷走全身的热量,又仿佛是一根根针,扎进皮肤里,逼迫早起的行人保持深潭般冷漠的神态。
严寒无处不在。
边境小城的一处老旧居民楼的第三层的一间坐北朝南的单元房内,居住在这儿的两位临时房客在闹钟的再三催促下,才睡眼惺忪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磨磨蹭蹭地出来,双双挤进狭小的卫生间洗漱完,再坐在桌前拿三明治当早饭。青年边触碰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骇人的虾青色的大块勒痕,边时不时用余光瞅着与他的同桌而坐的战友,神色带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委屈,就好比是只被无缘无故地照着鼻子打了一拳的狐狸,耳朵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而始作俑者则面无愧色地坐在他的对面,正认真地啃着自己手上的三明治,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还得从昨天下午四点开始说起:
石南在边顶了搭档的身份领了任务,边通过安装在沙发下的窃听器实时了解了那对姐弟接下来的计划后,就弃车徒步了。石南原本是打算到了小城再和搭档联系的,而就在她将之付诸行动时,她那匆匆赶来的搭档也发现了芯片,并把车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由于他俩都知道对方和自己属于同一阵营,再加上两人这么多年来搭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他俩又对彼此都没有什么提防和攻击性……
所以,她原先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的,真的,只是个玩笑。但她显然是低估了搭档在自己身份被目标发现后的警惕性与爆发力——要不是她反应迅速,可能她就会像几天前的栗原那样被当场摔进雪里。
而显而易见的是,混混出身的栗原可没法和受过专门训练的她比。
两位在霍霍了一大片干净的雪地后,不慎落入下风的花琹再一次被同伴锁喉按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那道骇人的虾青色的大块勒痕是因为当时被逼急了的兔子给了她比较重两下,然后,本来就因为窃听中断又担心战友直到前一刻而情绪不佳的她一时冲动,没留手……
吃完早饭,两位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起老套的谍战片来。可不一会儿,席萌就迅速将自己带入了剧情,被执意送死的情报人员气得直跳脚,在同伴无语的目光中嗖的一声站起,想独自去门外转悠两圈。
这个临时落脚点是他们在飞机上时就定好的,房东是一对老夫妻,两人正急着去海南度假。连他们的电子身份证的复印件都没要,在他们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后就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钥匙搁进了楼道外的储物箱里了——反正房间里除了几间基础家具外也没能换钱的东西,这天又冷又是大过年的,也很少有陌生人会经过这里。
所以两位在打完一架又热气腾腾地徒步走上半个多小时后,便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他们打扫了卫生,检查了各类电器,又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塞进冰箱,就早早上床休息去了,并没来得及熟悉当地的环境。
…………
两位收拾好物品,开始对着玄关的镜子伪装自己。不过,也没什么好伪装的。在这样天气寒冷下,如果不是要看路,行人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也裹进围巾里,所以他们也不用过于掩饰……
席萌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的搭档戴好口罩和眼镜,带上外套帽子,拉低帽檐又仔细地围好围巾才算结束。还没等她拉开房门,花琹就“好心”的提醒她慢点——要不然,等一会儿被风扑了,没准儿他们在周围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点让她解冻。
席萌:……就你话多。
但对方说的没错,她只好又对着镜子调整好围巾,裹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等他们走到楼下才发现,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抬头四顾雪山森罗,一轮红日如印章般盖在空中,冷气凛冽。
可冷气很快就被温暖的香气所覆盖——离他们不远的杂货铺门口有一位摆摊的中年大叔正卖着烤红薯,身旁还立着一支拿稻草编的草把,上头糖葫芦晶莹剔透,泛着甜类食物特有的光泽。草把像是一朵色彩明丽的巨型蘑菇,又宛如一顶用珊瑚珠精心串成的头饰,霸道的吸引了来往行人的目光。
由于临近新年,住在这一带的老人的家人几乎都回来团圆了。所以此刻大叔身旁挤着不少孩子,高高低低如一群五颜六色的绒球,个个的眼珠都快粘在糖葫芦上了。
谁又能够拒绝酸酸甜甜,软糯又脆口的糖葫芦呢?
连他们也不能够抵抗这项传统的魅力。
等他俩在孩子们垂涎欲滴的仰望中,心满意足的三下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