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或许,我们可以去冥界看看。”
谢衍的话落音,姜江的心头也是一动。
但随即摇头,“这个以后再说吧。”
之前她是人,人生一世,其实没有多少好时光,现在成了鬼,气息混沌法力暴走,更是有了今朝没明日。
就像谢衍说的,冥府在人间的尽头,不知多远,她不想花时间去求这个答案了。
现在,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那天在榆林镇的街上,遇到的那个和尚莫名其妙地跟她说什么“还有人在施主留下的因果里受苦”,当时她不解其意,现在看来,这句话应该是对原身说的。
因为这几天,不知是不是梳理气息、修炼法术的缘故,她脑子里开始多了些画面。
这些画面的主角是一个小女孩,就是那次她昏倒之后梦见的那个女孩,她应该就是原身。
在记忆里,姜江知道了她和自己有一个相似的名字,叫江姜,也在记忆里,看着她慢慢长大。
那个小小的身影,却认真地担起了家中长女的担子,学着做饭铡草。
江姜的父亲江慎和小叔江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弟两人都往公中交钱,但是祖父祖母却只看顾小儿子一家。
没有人帮忙,爹娘下田的时候,家中的活都得江姜来。
同村一起长大的女伴,都知道江姜的活多,喊她出来玩也喊不出来,渐渐的,大家也就不和她玩了。
有一次,江姜央求着,在活做完之后,来到约好的地方,却听到大家在唠她家的闲话。
“大姜又没来。”
“哎,我们下次别喊她了。”
“她奶为什么不帮她家做活?”
“因为觉得她爹没用呗,比不上江怀叔。”
“她家也确实穷。”
“就这样,她爹还好面子,上次我去她家,她爹还拿枣泥糕来招待我,我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
那次,江姜哭了。
她没回家,去晒谷场上把粮翻了一遍,等不伤心了才回去。
没人知道她哭过。
后来,二妹妹和弟弟都出生、长大了。
二妹妹脾气犟,又会哭,弟弟是传宗接代的希望,有了他们,江姜在家里就更成了闷不吭声、不受关注的存在,她只需要把活做完,这安静的一天也就过去了。
于是,江姜的心里升起里隐秘的厌憎,对所有人,爹、娘、妹妹、弟弟。
但是,她又自己劝自己,妹妹弟弟都是无辜的,爹娘也辛苦养自己到这么大,已经很好了。
算了吧。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这脆弱的平静被打破。
爹在码头抗包的时候被压到了腿,这个家需要额外的钱来度过难关。
所以,她就被放弃了,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妾。
……
后面的记忆模糊不清了。
但是,姜江想,既然是被卖予做妾,那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是穿着嫁衣躺在院子里,那她是后来逃婚了吗?
山谷无路,当时她是跳崖了吗?可是为什么她毫发无伤,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似醒非醒时,见到的那片洁白的衣角,是榆林镇遇到的和尚的吗?
是他救了她?那自己的鬼魂之身,这一切,都和他有关联吗?
还有,他说,“还有人在施主留下的因果里受苦”,这“因”是逃婚的话,那这“苦果”是什么?
是说自己逃婚之后,家里遭到报复了吗?
姜江在心头感受到了一股火烧般的煎熬,或许冥冥之中,那个叫江姜的女孩,还对她的家放不下心。
接收的原身的记忆,在加上上一世的经历,姜江能够理解她,知道这种来自亲情的拉扯,能给身在其中的人,带来多大的折磨。
养育的是他们,抛弃的也是他们。给了依靠的是他们,推入绝境的还是他们。
谁又何尝不知道,狠心地置之不理,才是对自己最有益的。
但是粗暴的一刀两断,并不是一剂良药。
把生疮的地方一刀割了,那个地方就会流血、留疤,在人前会不自觉地遮掩,时间久了,就成心病了。
姜江和自己父母就是一笔糊涂账,但是现在也没有算清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死了,但是姜江想,她要替她下山走一趟。
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但是无论是姜江,还是江姜,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置之不顾,心里存事,沉甸甸地活着。
*
拿定了主意,姜江就行动起来了。
谢衍还奇道:“姜妹你不是喜欢吃米饭的吗?怎么烙上饼了?”
姜江斜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许我换换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