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张声势的破罐子破摔

姜江和谢衍沉默地去提了那只野鸡，背起柴捆，沉默地回了木屋，换了衣服，吃了晚饭。

忙完，姜江端了针线箩，坐在屋前檐下，就着天光缝补被划破的衣裳。

“姜妹，我……”

可能是考虑到山谷潮湿，木屋是四角用木柱撑起、离地而建的。

此时姜江坐在檐下廊上，离地还有一段距离，却高不过站在地面上的谢衍。

只是谢衍此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对上面色冷静的姜江，在气势上要矮了一截。

不过姜江的冷静也是强撑着，见谢衍这样，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生气，也猜不出他想要说什么，便直言：

“谢大哥，你想说什么？”

“姜妹，下午我不小心看见……我，你一人独自住在这山中，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听了这话，姜江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果然还是见死不救省事一点。”

“施展心智试探别人人品什么的，太难了。”

“永远？谁信谁是傻子。”

“现在这情况怎么坦白，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划破衣服的吧？”

事情发展到如今，姜江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气恼是冲谁的，但是却明白，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吧，不要再拖了。

“谢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姜江也不管谢衍的反应，一口气从在山谷野外遇见他，到救下之后的担心，再到自己这些天在言行间的做作试探，全都囫囵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是一片安静。

姜江又接着硬邦邦地道：“今天下午是个意外，你不用介怀。”

说完，鼓起勇气抬头看了谢衍一眼，他平时那双温和、有着浅淡笑意的双眸，此时幽深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江便低头不再看他，只在心中强撑着安慰自己：大不了他就离了这山谷，也没什么的，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罢了。

只是还是觉得有些伤心，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个样子，和谁都处不好，总是把场面弄得这么糟糕。

心里这样想着，姜江面上却愈发破罐子破摔，再次打破寂静：“反正你现在已经好了，在久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我大概还没和你说，别看这山谷四面被围，却也是有出谷的路的。明天吧，明天我便带你出谷。”

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我带你出谷时，会蒙着你的眼睛，因为我要确保你出去之后，找不到来的路。我就是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言行中骗过你，我很抱歉。今晚你就收拾收拾吧，我们明天出谷。”

说完，也不管谢衍还是沉默着，姜江便端了针线萝转身回屋了。

*

这方世界中，六道生灵，不论繁衍生息还是修炼求道，都离不开清浊二气，或各有偏重，但总离不了二气相辅相济，阴阳调和。

谢衍本是一缕浊气，历经千万年飘荡，偶得机缘，修炼化形，是个似妖似魔的所在。

似妖，是因为细究起来，他是天地间的非人之灵修炼化形而来，正合妖之来源。似魔，是因为魔族不论结胎还是修炼，都极为倚重浊气，只需丝缕清气调和，而这法门，与浊气化形的谢衍是不谋而合。

但是这些也并不重要，谢衍还是像化形之前一样，游历六界，不受约束。

而魔界，却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地方。魔族居于地空，实是在人族所住地层之下，被一层土地山川牢牢地锁在了地下，魔族之人难以出来，其他生灵难以进入。

但谢衍乃是一缕气化形，飘忽游荡之间，撞上了机巧，偶然入了魔族，但再想找出路，却是找不到了。

无奈，他便留在了魔族，因先天资质不凡，在魔族苦心修炼之后，实力更是强悍，不意最后竟然一路坐到了魔族之王的位置。

在其位，谋其政。魔族居于地底，而“清升浊沉”，清气上升，不入魔界，魔族之人生衍修行虽不用太多清气，但无奈魔族清气实在太过缺乏。谢衍也尝试尽了各种方法，但终是沉疴难治，自己也落得修为尽散，险些身亡的下场。

最后，飘飘荡荡地落到了这个山谷之中。

其实，山谷生活给了谢衍一种特别的感觉。

化形前他也曾万年飘荡，自然是知人间事的。后来入了魔族，也有一段生活。但是，这些生活都太过平顺，就像一本内容波澜不惊的书，看完一遍，就没有兴趣倒回去再回味。

但是山谷里的生活不一样，挤麦穗鱼的内脏是很难的，挖沟渠是很累的，姜妹温柔的、得意的、连捉弄人的笑都是让人开心的。

谢衍的心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他甚至忘记去想，伤好了就该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他听到了姜妹，不，姜江姑娘说的那些话。

谢衍有些愣怔了。

而眼前的女子，解释着解释着，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