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午后的街市逐渐又恢复了宁静。一场大雨之后，气温逐渐升高，人无须捂得严严实实才可出行，因此身上多了一份夏日来临前的恣意。街道上的树木已露出新绿，生出许多繁茂的枝叶。巷口的孩童拉着风筝无忧无虑地奔跑，妇人们坐在河边洗衣聊天。

穿过了几道巷口，徐慕深将车停在了一条小道上。

“不能带着这箱子回府。前面有一座宅院，我们先去那里。”徐慕深下车，拉开车门取下箱子。谨慎起见，他还向四周看了看，十分警觉。

莫渝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箱子给徐慕深带来的麻烦。她点点头，跟在徐慕深的身后。

徐慕深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他晃动了几下铺首衔环，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人是一位妙龄女子，一支银钗盘着满头秀发，身着素衣，脚穿黑布鞋，腰间围着围裙，想事才从厨房里出来。虽是乡间妇女的穿着打扮，可敌不过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少爷。”女子恭敬地腾出半个身子让徐慕深进去。见徐慕深身后还有一人，女子朝莫渝浅浅一笑。

莫渝回以笑容，心中却惊呼“天哪”！金屋藏娇？见徐慕深无须引领便径直朝里面走去，莫渝由此判断，徐慕深对这里是轻车熟路。

这就是寻常人家的住宅，院落狭小，院子中间用砖砌了一座小花坛，里面种着一片色彩各异的野花，在绿草的点缀下，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房屋不是十分陈旧，西、北、东三个方向各有一间屋子，许是昨夜下了雨屋子潮湿，此时都敞开门窗通风。透过门窗，莫渝看见屋里大都是老式的红木家具，十分简陋，但一尘不染。

那女子关好了门，小步紧随徐慕深进了正厅。

木质圆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三菜一汤，两双碗筷。

“你还没吃？”徐慕深放下箱子，问女子。

“才做好，既然来了，跟我一起吃吧。”女子双眸分外明媚。

徐慕深原本是要拒绝的，可莫渝眼瞅着这饭菜诱人，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所以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很客气地说：“麻烦你了，那就再添一双碗筷吧。”

莫渝摸了摸肚子，窃喜终于能吃上饭了。趁主人去厨房取碗筷的间隙，她压低声音说了四个字：“金屋藏娇？”

意思很明显，徐慕深皱着眉头瞪她一眼，懒得搭理，起身到门口的铜盆里洗手。

“不说就不说嘛，整日拉着张脸，当别人欠了你多少钱似的。”莫渝小声嘀咕。

女子回到桌前，将碗筷放在莫渝面前，又盛好了饭，笑着对莫渝说：“小姐，家常便饭，委屈你了。”

莫渝拿起筷子，看着女子温柔的面容，竟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忙摇头：“不委屈不委屈，能吃上热饭已经很好了。”

徐慕深和女子都已坐下，莫渝动筷夹了一块鸡肉。

“不知道你今日会来，否则就做你喜欢的银丝面了。”女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徐慕深的碗中。

莫渝嘴里嚼着鸡肉，有意无意地看向徐慕深。这不会是霍小姐的情敌吧？她很不理解，徐慕深这种苦大仇深脸怎么会招漂亮姐姐喜欢。眼前这位姐姐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比起霍小姐，是只多不少啊。

吃晚饭，莫渝自觉帮忙收拾桌子，尽管那位女子已经说了几遍不用。她们一道将碗筷送到厨房，莫渝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哦，是我疏忽了，我叫楚寒缃，楚国的楚，冰寒的寒，缃叶的缃。小姐你呢？”楚寒缃浅浅一笑，重新在锅里添了点水。

“我叫莫渝，莫失莫忘的莫，矢志不渝的渝。”

楚寒缃抬头，拿手背将头发绾在而后，说道：“名字真好听，就跟你的人一样美。”

莫渝站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楚寒缃便叫她先去坐着喝茶。莫渝想着该去和徐慕深商议一下箱子的事，客气了几句便回到了正厅。

箱子上的黑布已经被徐慕深拿开了。莫渝猜不透徐慕深的意图，未免节外生枝，她陪起笑脸，“既然小少爷帮我找回了箱子，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她压低身子想从桌上拉过箱子。

徐慕深拉住了莫渝的胳膊，挑眉，“嗯？”

“打开。”

莫渝挣扎不开，装着可怜道：“箱子里有女儿家的贴身衣物，小少爷有兴趣看吗？”

徐慕深一把松开莫渝的胳膊，莫渝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双双深不见底的眸仔细审视着她。她从来没被任何一个男子这样看过，一时间脸颊发烫，无法忍受那摄人心魂的眼睛，她攥紧双手，问道：“你到底要看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这箱子没有问题，会被良叔偷走吗？”徐慕深质问。他声音不大，但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对她的嘲讽，莫渝感觉自己后背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