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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①O
面前的血盆大口迎头就要将岳千檀整个人吞进去。或者说,其实在她迈入太爷庙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处在了被吃掉的状态。混沌间,她仿佛仍跪在蒲团之上,维持着仰起头的姿势,虔诚地望着那身披红布的神像。
她又仿佛置身于那甬道般的喉管里,和其他被吃掉的“依尼黑”挤在一起,作为这座"庙宇"的奴隶,被胃酸般的粘液持续腐蚀消化着。她像是忍受了长达千百年的痛苦,又像是只恍惚地愣怔了片刻。一滴冰冷的水砸在了她的脸上,她在天旋地转中勉强睁开了眼。第一感觉是……坚硬,而后就是寒冷……
她这是在哪?
岳千檀惊醒,她发现自己竞趴在林间湿滑的泥土地里。近在咫尺的,是孱弱流淌的小溪,她有半边脸都压在了冰凉的溪水中,像是走在路上,突然摔进了水洼里,直接摔晕了过去。十月深秋,老林子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清浅的水面上,零零碎碎地漂着浮霜,岳千檀的脸都被冻麻了。
她强忍着太阳穴传来的针扎般的疼痛,撑着地坐起了身。天色暗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时间,岳千檀想掏出手机看看,谁知她找了半天,才在溪流中看到了自己那部已经被泡到关机的手机。岳千檀还是懵的,她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全黑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好半天,她抬手将脸颊上沾的湿泥擦了下去。她记得她和其他人走散了,然后遇到了口吐人言的熊,又被一个自称是齐家酒楼员工的人带去了太爷庙。
再之后……
岳千檀猛地打了个寒战,浆糊般的思绪也突然清晰起来。她遇到的那是什么?她不是已经被那张扭曲巨大的嘴吃掉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醒来?
还是说她遇到的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都只是幻觉,她真的只是走在半路,突然摔倒晕了过去,然后做了那样一个噩梦……自那场车祸之后,岳千檀就总会做噩梦,且噩梦中的场景也总是真实到让人害怕,偶尔她醒来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又发病了吗?
岳千檀一时不知是该为那些恐怖的场景都是假的而感到庆幸;还是该觉得自己倒霉,竞在这种地方摔晕了,还做了那么可怕的噩梦。“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只要都是假的就什么都好说。她的当务之急是和其他人汇合,但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她掉队了,就算山林里树木多、视野被遮挡,其他人没看见她摔倒了,齐枝枝也不该毫无所觉才对。
还是说他们其实也没走多远,现在已经在回头找她了?岳千檀不太确定自己是应该留在这里等待救援,还是主动去找他们。她手肘支地,想先站起来再说,可她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右脚腕扎了过来,那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恶寒来,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她的胳膊和后背,她僵在原地,只觉自己像是被某种莫名的恐惧击穿了。岳千檀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惶之色,因为她发现她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她根本没办法将不久前经历的那些当成一场简单的噩梦。除非齐枝枝立马领着陈把头找到她;除非她现在能见到真正的活人、能赶紧离开这片阴冷的老林子。
岳千檀在不停地发抖,胃也克制不住地一阵阵痉挛着。她甚至顾不得右脚的疼痛,只下意识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又或者她其实并不是想爬起来,只是想努力寻找一个稍温暖些的地方躲藏,好让那份几乎将她击溃的恐惧不再继续生长。
可是这里又能找到什么让她躲藏的地方呢?而且藏起来就一定是安全的吗?岳千檀不禁小声哽咽了起来,也是在这时,她的手突然轻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硬邦邦的触感让她惊得猛缩了一下,她慌张地扭头看去,就发现在她昏迷之处的旁边,立着块扁平的巨石,石头有一侧的边缘压在溪水中,剩下的大半则者都支楞在岸边。
她的目光移动,就看到在石头旁边扔着些壳状残渣,她凑近去看,发现那好像是谁吃剩下的小龙虾壳。
不对!她反应了过来,这东西应该就是陈把头之前提到过的蜊姑,是当地的特产。
那剥下来的壳看起来还很新鲜,像是刚有人从这里离开。岳千檀的一颗心心都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想,如果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找到他、向他求助?
念头产生的瞬间,她的视线又捕捉到了那块扁平石头上一处略显凹凸不平的面。
她定睛细看,那上面竞刻着字迹,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的,有些甚至是繁体字,并不好辨认。
岳千檀眯起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终于看懂第一句话。“家住莱阳本姓孙,翻山过海来抬参”
这熟悉的语句让岳千檀猛地怔住,某种强烈到几乎让她窒息的恐惧情绪蔓延开来,她哆嗦了好半天,才伸出颤巍巍的手,抚上了那片刻痕,刻痕的缝隙之中还残留着石渣,说明字迹是刚刻上去的。可是,陈把头不是说孙良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人吗?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岳千檀听到了自己低低的啜泣声,她想努力说服自己,也许是谁在恶作剧,毕竟这首所谓的绝命诗在当地流传得很广,但又有谁会闲得这么无聊,和她这个陌生人开这样的玩笑?
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