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自此以后,林稹便是林家二娘子了。
几人正说着话呢,殷氏也回来了,外头又陆陆续续来人。
是钱氏和林父到了,还带上了十岁的璋哥儿。
林家二房的叔父也到了,捎上两个儿子,十七岁的林琨和八岁的林玮。
没过多久,祖母也到了。
众人一一见过礼,林稹得了一兜子礼物。兄长林琨赠的一方笔洗,叔父赠的一块煨冰纹小石,只说叫她刻一枚小印玩玩。
林稹接了礼,这才不动声色地去打量二房叔父。
年约四十,蓄美髯,生得清瘦,头戴逍遥巾,外头一件茶褐鹤氅,瞧着倒也闲适。奈何板着脸,送礼的时候也没个笑模样。
和祖父极像,看着就是个严肃性子。
林稹一面想,一面在女使捧来的铜盆里净手。
众人便依着男女,分桌而坐。
待净过手,女使、妈妈们便将桌上的牙枣、浊梨等各类看菜果点都撤了去、又端着木漆盘,流水一般地上菜。
莲花鸭签、葱泼兔、煎鹌鹑、紫苏鱼、五蕈汤……看得林稹眼花缭乱。食物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天可怜见的,她都多久没吃过鸡鸭鱼肉了。
林稹都有些感动了,干脆手持木箸,一筷一筷,只顾着埋头吃饭。
吃了好一会儿,上首的祖母只说自己年纪大了,熬不住,早早的被邓妈妈搀回去歇了。
林稹送别了祖母,继续吃吃喝喝。
她吃得香,一旁的娇姐儿吃得更香。一边吃,一边还对着身边的钱氏小声嘀咕:“娘,你给我夹个鸡块,那个鸡块酥酥的,配这个红红的米,真好吃。”
窈娘一听,嗤笑道:“什么红红的米,那叫红莲米。”
钱氏两条细眉一拧,只淡淡道:“多谢侄女教诲。”
殷氏当场色变,钱氏是长辈,她谢过晚辈的教诲,当真是诛心之言。
殷氏勉强笑道:“说什么教诲不教诲的,小孩说着顽罢了。”
“弟妹说得是。”钱氏也就坡下驴,细声细气地回复。又对着娇姐儿笑了笑,“你窈姐姐今儿也叫你长了几分见识。还不快谢过她。”
娇姐儿心里不高兴,偏被她娘看着,只能老实道:“谢谢窈姐姐。”
窈娘也没觉得有什么,只管下巴微昂,受了这声谢。
殷氏随意一瞥,就瞧见旁边桌上的丈夫已经目光沉沉地扫过自家女儿。
她略略侧过身,瞪了窈娘一眼。
一旁的馥娘更是轻扯窈娘的袖子,打圆场:“这红莲米也不值什么。诸位妹妹尽管吃用便是。”说着,又吩咐绿莺,“你再叫厨下多上两碗。”
林稹不想掺和这些,筷子都停了,假装低头研究起碗里的米来。
谁成想旁边坐着个二愣子。
见林稹低头看米,一旁的闰姐儿忽然慢悠悠吟诵道:“遥为晚花吟白菊,近炊香稻识红莲。”
满桌的目光都冲着闰姐儿看来。
闰姐儿便挺直了脊背,轻声细语地问林稹:“二姐姐可吃过这个红莲米?”
于是众人又都看向了林稹。
林稹一时无语,她也不知道自个儿哪得罪了这位闰姐儿,头一回见面,对方上赶着要她丢人。
林稹正要答话,窈娘便“嘁”了一声,斜眼看来:“她哪儿吃过?”
殷氏闭了闭眼,都不想去看自家丈夫那铁青的脸色。
可自己生的女儿,又打小伤了腿,哪儿有不疼的道理。
殷氏只好在桌子底下轻扯了扯窈娘袖子,见她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刚要笑着打圆场,忽听得林稹道:“我没吃过红莲米,却吃过二红饭。”
这话一出,满桌都愣住了。
钱氏、殷氏疑惑望来,馥娘更是满面狐疑。
一旁的窈娘直接开口:“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在汴京长大,从来没听过什么二红饭。”气得殷氏狠拍了一下她胳膊,窈娘这才讪讪闭嘴。
唯独闰姐儿咬着唇附和:“我亦不曾在书上读到过。”
林稹便对着闰姐儿笑笑,慢条斯理道:“大麦掺着小豆,豆子赤,麦子红,故而私取个诨名叫二红饭。”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起来。
见气氛稍缓,殷氏心里松了口气,指着林稹玩笑道:“了不得,咱家这是要出个女君子啊。”
林稹摇头嗔笑:“婶婶莫要取笑,苦中作乐罢了。”
馥娘闻言,不由得生出一点敬佩来,直言不讳:“安贫乐道,妹妹好心性。”
一旁的窈娘嘁了一声,到底没敢再给自家娘和姐姐甩脸子。
众人有说有笑的,钱氏固然轻轻抿嘴,但扫了眼林父,也不曾说什么。
气氛便和缓起来。
唯闰姐儿咬着唇,眼眶略略发涩。
一想到自己犹如丧家之犬,慌慌无措,半个下午就被迫搬出偎雪坞,和窈娘同住的不甘和委屈……
她脱口而出:“纵使吃过什么二红饭,却也不曾吃过红莲米呀。”
满堂一静。
闰姐儿霎时就后悔了。
林叔父原本缓和的面色再次难看起来。
林稹甚至都被气笑了,莫名其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