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不及刮。本想着忙完了就好,偏又撞上清明连下三四日的雨。如今实在拖不下去了。”
冒雨都得刮。否则再拖下去,桑蟥病一起,地里一千多棵桑树都得完蛋。
被雨泡了大半日,即使灌了姜汤都不管用,林稹脸色发白,整个人冷的厉害。
她本想拒绝,可看着钱氏被冻的发白的脸色,竟也不好开口。无论钱氏怎么偏心,苦活累活儿她自己也干了。
更要命的是,要是桑树真完蛋了,家里养蚕的收入没了,日子只会更窘迫。
那时候,林稹会不会被嫁出去换聘礼或者被卖掉……她不知道,也不敢赌。
“好。”林稹接过竹片。
见她答应了,钱氏匆匆往院外走去,院子外头还有七八棵桑树要刮呢。
“娘——”林稹喊住她,在钱氏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我病刚好,又淋了雨,实在冷的厉害,可否和娇姐儿轮换着来?”
钱氏脚步一顿,细声细气道:“刮蟥是个细致活儿,但凡有一粒蟥卵没刮干净,整片桑林都废了。你也知道,娇姐儿她心糙,又粗手粗脚的,我实在不放心。”
大概是怕林稹心有不平,钱氏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娇姐儿也不闲着,我叫她上灶头忙活晚饭去。”
话已至此,林稹只能再度披好蓑衣,戴上斗笠,匆匆出了门。
一亩地种了数百棵桑树,望眼望去,密密匝匝。
所幸家里种的桑树早早截了枝,都是矮桑,伸手一够就能碰到枝丫。
林稹双脚踩在泥地里,轻轻压弯一根枝条,细细的、一点一点看过去——桑蟥卵是乳白色的,在青褐的树皮上应该挺好认的。
可一棵桑树得有多少枝桠啊,看了一根还有一根……没过多久,林稹的眼睛就开始酸涩起来。
再加上斗笠遮住了视线,怕祛不干净蟥卵,她只能把斗笠抬得高高的,雨丝密密的打在脸上,本就倦怠的身体越发僵冷疲惫……
好不容易刮完桑蟥,已经是夕阳垂暮,终于到了晚饭时间。
一盘姜辣萝卜,三碗赤豆饭。
这就是全部了。
林稹累得胃口全无,加上胳膊酸麻,连筷子都使不上劲儿。可要是不吃,一会儿还得干活,只怕更没力气。
没办法,她取了个木勺,舀着豆饭就往嘴里送。粗砺的豆饭划过嗓子眼,简直是上刑。
好不容易熬过一餐,林稹正想起身去房里歇一会儿,钱氏又匆匆嘱咐道:“珍娘,你去屋里理一理线,待我洗净了碗,稍后就来。”
林稹没回嘴,只是疲惫道:“娘,已经快酉时了,今儿只怕织不完一匹布。”
钱氏摇摇头,细声细气解释:“熬一熬罢。家里穷,又没有别的进项,再不勤恳些,就得断炊了。”
林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了点头,拖着身子往正屋走。
自祖父去世、祖母被二房接去汴京后,正屋是钱氏和林父住着,为了借日光织布,又怕被雨淋湿,就把腰机放在离窗户不远处。
连日多雨,支摘窗早早的阖上了,屋子里暗沉沉的。
林稹点了一盏豆油灯,淡淡的臭气飘出来。
借着这点微末的光亮,她坐在小凳上,开始整理七八个线筒,再把经线一根根对齐,用竹片相邻着穿过扣眼……
脚踩踏板,手持梭子,咯吱咯吱的机杼声响起。
三人轮换织布,熬到月隐星稀,一匹绢终于织完。
钱氏数了数堆在柜子里的两匹生绢、五匹麻布,松了口气:“可算是凑齐了,明儿就去县里卖了。”
去县里?娇姐儿只觉浑身都松快起来,她凑巴巴凑过去:“娘——”
亲女儿,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什么德行,钱氏板起脸:“不许去茶馆听小唱满嘴胡吣,见了路岐人也不许留下看,更不许乱跑。”
这就是答应她跟去县里了!
娇姐儿笑嘻嘻地搂着钱氏胳膊撒娇:“娘,你真好——”
钱氏抚了抚娇姐儿的鬓角,只觉浑身的疲惫都散了些。她忙里忙外,不都是为了这个孽障吗?
“好了,累坏了吧,快去歇息。”钱氏轻轻推了推娇姐儿。
娇姐儿正要开口,一旁的林稹已经站了起来,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林稹腰背几乎板结,僵硬得连弯腰都疼,四肢犹如坠了铅块,又酸又涨。
她忍着倦意去灶台打了热水,擦了擦身子,这才躺在榻上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间,林稹觉得床上一沉。林家不大,两个女儿同住一间房,大概是娇姐儿回来了。
林稹迷迷糊糊地想。
极快,她就再度进了梦乡。
林稹睡得沉,同在一张榻上的娇姐儿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推了推林稹:“别睡了——快醒醒!”
林稹不欲理她,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动弹。
见她这样,娇姐儿索性卷了她身上薄被,又抬脚——
“你要是敢踢我,明天我就告诉隔壁陈娘子,说你睡相不好。”林稹睁开眼,倦怠道。
“你——”娇姐儿气急。陈娘子最喜欢闲磕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