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失凡(10)
小阶,也在情理中。故安在旁守着,也提点过他几句,倒令他啧啧称奇,问姐姐明明从未修炼道法,怎有此天才了悟。
你才是天才。故安说些糖一样甜的话真心哄他,且不由自主笑起来。
子桑年少时修炼,大抵便是如此。道心深重、法力精湛,远胜旁人。从前她可惜从未见过,现下却好了。
“等你突破,”她道。“我带你出京去玩几天吧,悄悄地,叫阿谦一块儿,只教你父王母妃知道。对着明二公子他们,就说你是闭关了。”
“怎么?”江沐笑道,“假装我是在努力,实则只骗骗他们?”
“正是如此。”故安点头,“左右明二公子大了你五六岁,修为却还赶不上你。”
江沐抚掌便笑,“姐姐心中,果然都是好主意。”
“我记得过几日是雍王府郡主办生辰?”故安算了算,“冬日便说什么郡主要寻亲事,可到现在也没有过话儿。亏我还真心实意为明二公子担心过一回。”
“不是说了,季涟去明府是为向淳小姐提亲。”江沐道,“姐姐不必忧心。明府就算与我父王不全是同心,也不会与雍王爷搅到一块儿的。”
“你与王爷,都这么笃定?”这似乎还是他们父子头一回意见相同。
江沐沉吟一会儿,笑意渐敛。
“父王是因信与明大人数十年交情,而我……”他道,“前些日子,阿谦查到些端倪,待到更确认些,或有了新消息,我再同姐姐说。”
故安看他神情,便不追问,转而起身,道,“那不谈这些了。明儿不还要我陪你上库里挑拣给郡主的生辰礼?我再去斟酌有哪儿合适踏秋……”
“姐姐早些休息罢。”江沐道,“平日还常出门替父王探听消息呢,总这样辛苦,我可要心疼。再者,距我突破还不知要……”
“不着急。”故安没忍住,又摸了摸他方才乱了些的头发,“若是冬日,正好去浙州。我很喜欢那处。”
姐姐这回忘了称浙州“家乡”。江沐想。不过无关紧要。他早便知道,她或许不属这宛朝九州任一方寸,而来自个……他不知是何样的世界。
20.
早一月间便递出邀请帖子的雍王府郡主生辰礼,竟终究没能办成。
立秋刚过,京城天气甚还留着热意,一件通天案子便在大街小巷炸起惊雷:一纸“妖书”落入千家万户,一个昼夜之间,京城十几万百姓便已口口相谈了。
太子封甫监国,亦代晋阳帝主持早朝。早朝之前,事情始末已由羽林卫传入宫中,惊得封甫从床榻间一坐而起,急遣羽林卫首领、雍王世子季涟不必上朝,亲率人马前去暗中调查。
称其为“妖书”,是因宣纸上头指名道姓、一条条列了今岁会试之中,究竟有哪些世家、哪些王室子弟往里掺了力,勾结考生,将原本为凡人握权柄的新科进士变作为修士牟利的私人,将这唯一留给平民的登堂之路也变作修士谈笑的天下。
不仅有名姓,更有细致言语,就如写书之人亲耳在屋里听见一般。匿名者道,还有几封世家权贵亲笔书信为证,信中内容,甚能显示这舞弊之举不是今科独有,而竟能溯及过往十数年。只是要等朝廷重视、给个交代,才能将这重要证据公之于世。
要知当今天子登位,也不过四十年。字句之下除指摘世家,赫然有暗揭天子亦长久谋划、是为帮凶之意。谋逆之心,昭然于众前。
江祁与明渊则也在入宫前听了风声,以致朝堂之上,两人双双请罪,自请停职家中,不参政事,待查有结果,再行论断。
这些话自然是说给朝中诸位大臣听,以显示两人光明磊落决心。封甫亦是不准,说要江祁随季涟一块查,明渊则协同内阁主文序,一同应对民情,务使平民百姓安定。
毕竟京城之中,是最不能起乱子的。
季涟动作极快,不到傍晚便有密折送入东宫。封甫与江祁一同看了,大体查出几件细致疑点:依季涟之见,“妖书”是趁夜悄悄进了各家各户房门,搁在桌上窗边、乃至床头,连点痕迹都没叫人瞧见。因而散布之人必为修士,且修为不下元婴。京中人许多又都识字,才传得这样快、这样广。
江祁与季涟这回倒难得见解相同,都觉这乱子是乘云宗挑起来的——除他们势力外,九州哪还找得出境界能及元婴的无名修士。
只是若真如此,乘云宗于朝廷的威胁,就愈发不能忽视:京中除晋阳帝将突破元婴中期,江祁与文师达金丹圆满外,也长久没有能与元婴境界抗衡的修士出现了。
可这条推测,也有疏漏:太子与江祁,双双盯紧了新科进士里那个可疑之人,然数月以来,他从无任何动作。
“疑罪从有。”封甫终究下令,“他到底与乘云宗干涉,先下至狱中,给朝廷个交代。”
京城的城墙城门拦不住口舌,再多耗些时日,消息就该飞遍九州了。如此诋毁帝王、动摇国本钦案,太子不敢独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