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相
额前的鬓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视线。沈惊阙的眼前阵阵发黑,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廖枝的面庞近在咫尺,有些扭曲,他的眼中满是恶毒的神情。
“这把剑……不配摸的人……是你才对吧……?”
沈惊阙的脸上露出近乎刻薄的笑,唇角讽刺地勾起:“廖枝,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他不说话了,手指狠狠按进沈惊阙的伤口,她疼得抽气,但一声不吭。
“你懂什么?”廖枝凑得很近,他的面庞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就洒在她的脸边,他激动地咬着牙道,“你们该死,他们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沈惊阙闷哼一声,面色因为失血而慢慢变得苍白,她不甘地抬起头瞪着廖枝。
廖枝眉梢微扬,指尖轻轻点在她眼角,眼中有一瞬间的迟疑闪过。
“你太像一个人了。”
沈惊阙问:“谁?”
“一个……被我亲手杀死的人。”
“你知道么,你们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对,就是现在这样。我把她杀了,哈,哈哈……”
他看着沈惊阙如同在看疯子的费解眼神,破天荒好脾气地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指尖勾着发丝轻轻拨到耳后,将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轻如呢喃:“对了,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我来告诉你啊。她曾是好厉害的将军,我很崇拜她,也很羡慕她……可是她罪无可恕,他们都罪无可恕!一群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别人!”
沈惊阙没有说话,呼吸有些急促,伤口血流不止,疼痛过于明显,她的瞳孔已经开始因痛感而逐渐涣散。
廖枝自顾自继续道:“你说……人是为什么而活呢?人总该为了什么而活吧?当所有意义都淡泊的时候,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动力,往往是……沉重的仇恨。”
“我知道你,沈棠。你也在背负着仇恨活下去吧?亲眼看着家人死在面前到底是什么感受呢……都多可笑不是吗?明明是无辜的人,却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轻飘飘付出了生命。”
沈惊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像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
“他们口口声声把我称为‘朋友’,朋友?哈哈……荒谬!从始至终,我不过就是一个可笑的玩物罢了!”
沈惊阙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虽在南齐,但早些年也曾听闻缙国繁荣皇室和睦,太子最为良善——”
她的话还没说完,廖枝就开口打断:“良善?虚伪!故作仁慈地施下恩惠,装成一副清高温和的模样,他又把谁放在眼里过?!玩伴……好一个玩伴,这二字的分量尚还不及一条狗!”
“就因为朝中派争,我无辜的父母胞弟该去死么?!”
沈惊阙一时错愕,她怔怔地看着廖枝,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她不知道。
这些事,从来都没有人和她提起过。
“太子地位尊荣,自不必多说;程家公子少年中榜聪慧过人,父亲为朝中二品大臣;云家公子幼时才惊四座,家中女子是皇弟宠爱的贵妃,父亲位列三品;沈家兄妹能文会武,是未来肱骨之臣,祖辈又跟随先皇,是两朝老人。我同他们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同他们不一样……”
“我自幼便以太子伴读的身份在宫中,是,太子心善,将我视作同伴,然后呢?然后我便天真以为我当真是太子的同伴了!”
“朝中党派相争,我父何辜?!他只是翰林院的一个修撰,不曾参与其中却被牵连进去!那老皇帝无力撼动根基深厚的家族,一众同党拿我父亲顶罪!”
“他有什么罪?你告诉我,他有什么罪?啊?!”
他眼眸猩红,声嘶力竭,声音全是绝望。
她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好,昔日的朋友,我去找了他,可朋友又如何?说到底,我无权无势空有个名头,所有人都将我看作一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罢了……太子仁慈又如何,皇后温婉又如何,帝王宽厚又如何!我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没人能帮我,没人!!”
“我跪着求太子,他就在先皇后的殿中不闻不见,我去求先皇,一面都见不到被赶出来。原来,我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都死了,但我却活了下来,为什么?哈哈……太子仁慈,求着先皇留下我……我为什么要活着?我爹我娘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这个可笑的伴读名头,最后只能让我这般苟活!”
“我恨啊,我嫉妒,我嫉妒他们所有人!!”
他将这些年压在心头的苦一股脑倾倒而出,大口喘着气,似喜似悲。
沈惊阙愣在那儿,一时无言。
“现在,一直想说的和不相干的人说了,也算有个着落……听完了我的秘密,你也可以去死了。”廖枝的语气一下又变得轻柔,与刚才判若两人,手中握着匕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