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夜沉沉，太虚幻境昏昧一片，域中人精神萎顿地昏睡着，警幻仙姑边修改最新一本的红楼话本子，边暗忖绛珠越来越不好掌控。突然听见雷鼓轰鸣，灰蓝的天幕，咔嚓破裂，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与太虚天幕的沉旧灰昧形成鲜明的对比。

“糟了”警幻大惊暗道“结界被破。”

她拿出灭灵杵和补天锤，迅速奔到门外，见绛珠已经飞向了那角晶莹剔透的蓝。

自从太微薨逝，警幻失了依靠，绛珠泪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岂肯容绛珠飞走，她追上前去，试图拦住她，刹那间忽见风雷震动，遮天的云海中翻滚着巨龙，不见首尾，只银白色的鳞片隐隐现现，烈风冰凌泼天而来，警幻来不及惊叹这从未见过的磅磗，便被烈风冰凌切割了神魂，她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看见一袭白衣翩跹从云山雾海中漫出站定，昔日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长大了，怀中抱着的俨然是她的全部希望——绛珠。

璇玑宫七政殿，天色薄明，旷露取了新鲜的星辉凝露，推开门，依旧见天帝守在榻边，目光专注痴望着榻上沉睡的人，天帝已经守着她七日七夜了。

旷露并不认识榻上的仙子，只是听那夜和天帝一起去太虚幻境查抄的天兵天将说，是从太虚幻境带回来的，仙子长得容色卓绝，依旷露的眼光看，比从前的六界第一美人锦觅还胜上一筹，只可惜病体深沉，似乎颇为孱弱，天帝已用星辉凝露喂了七日，依旧不见醒转。

旷露从未见天帝待一人如此缱绻温柔细致，即便是对从前的锦觅，也不曾见他如此不管不顾把所有旁的事都置之身外，她看着天帝眼下的淡青，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要不要去歇息一会？我来守着她”

天帝未置可否，视线未曾移开榻上的仙子面容，只伸手过接了星辉凝露，一小匙一小匙地喂那仙子。

见她能慢慢地咽下了，仿佛长松了一口气。方站起走到榻边的案前，吩咐道“把这几日的奏折都呈过来。”

旷露诺了声，转身出了璇玑殿。一边暗忖陛下自上次病后，就古古怪怪的，刚病愈便跑到北荒之地，查抄了太微的私狱，那私狱极是隐秘，也不知陛下从哪处得的消息，径直带着兵将就去了。待后来接回了这个昏睡的仙子，那样洁癖守礼的人，竟然直接把仙子放在他自己的塌上，性情里忽然也有了从前的温润，不再冷若冰山，叫人望之生寒。

她想这个仙子必定大有来头，一时又联想到香消命殒的锦觅，听闻旭凤和花界还在四处寻找她散落的魂魄，难道是陛下先他们一步找到了她？莫非这个仙子便是锦觅的转世？她想着这节，心便又凉一层。

润玉批奏折到黄昏，方命人把取走了那些物事，让旷露也退下了，依旧坐到榻边。

执起她的手，眼尾便红了，他实在太害怕了，回顾他一路走来，他想要的都得不到，他得到的又都会失去，得不到命运的半点眷顾。

他不敢再离开她半步。

黛玉在夜半醒来，夜明珠的柔光里，现出帐顶的花纹，是璇玑宫的顶帐，她惊地坐起，听见脚步声，润玉一袭常服疾步行来，虽是常服，黛玉一眼就认清了是帝王的规制，润玉疾步而行，快到了榻前，又忽然停住了，似乎近乡情怯。

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黛儿却管不了那么多，跳下床，扑进他怀里。

润玉抱紧她，悲欣交集，忍了多日的眼泪纷然落下，埋首她的耳边 “黛儿，人间已立春，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我们成亲吧！”

彦佑最近去了并洲，听说那里多年没开的桃花忽然开了一大遍，他想或许是锦觅的神识散去了那里，然而把全洲摸了个遍，都无一丁点儿线索，只得败兴而归。禹洲城里，四处都在传天帝大婚的消息，他倚在茶馆一处靠窗边的位置，听在座的议论纷纷。

“谢天谢地，天帝他老人家总算想开了。”

“可不，要不应龙血脉无处传承，就太可惜了”

“正是！当初祖上太一迎娶后妃应龙，没想历九十九世，方得了天帝这一尾先天应龙，其余血脉不过凤凰麒麟建马等，若一脉再失传，岂非六界之失。”

“要怪就怪太微私心过甚，先天应龙，其神旨已昭然若揭，太微偏偏一直拖着，令天帝备受搓磨，若非在那些搓磨里伤了心冷了情，何至于到了现在没娶亲”

“太微的搓磨是一层面，另一层面还有那水神花神之女的情劫，让天帝浪费了半生灵力寿命，致使化翼不得，还为此落下病根。若非如此，润玉若恢复应龙之元力，则化生天地教化五方皆可也，区区魔界、妖界、冥界又何足挂齿？”

“唉！大喜的日子，莫提那些扫兴的事。”

“是呢，晦气。说说天后吧，天后是何方人士？”

“不知呢，据说只是一株天帝从昔日太微的私狱里救回来的一株仙草。”

“普通仙草精灵怎能有如此造化，你胡诌的吧”

“可不敢乱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