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天道感悟，自悟大道为公，故召天界稚龄小儿，择其优者继嗣，培为储君。无论出身门第，凡有仙籍者，皆可报名，最后却被一无有出处的小童夺颖而出，这小童长于九嶷山之上，只道自己前不久才随风落地，落地便见风生长，神通与日俱增，皆是灵慧天成，不过十日便成山中一霸，后被九嶷山抱元真人收为嫡传弟子，赐名灵钧，才几十日便识遍所有真人洞府里的典籍，抱元真人深为纳罕，待到天帝召选天界幼子之时，不敢藏私，便将其带到殿前考试，一时神耀难掩，劲压一众小儿。

众仙纳罕其神子般的天资，又疑惑他的出身，润玉为正视听，当众查探他的真身，却见一尾绿色应龙灵气婉转傲游于他小小身子当中。

众仙包括润玉皆是一愣，不少仙官已神色暖昧地看着天帝，抱元真人是个机灵的，站出列道“灵钧乃老臣于九嶷山所拾之子，此子随风落地，见风既长，别看他有如此身量，其实论年龄不过才不足两月。”

“不足两月？真人可记得其落地之日？”润玉问。

“说起来也巧，正是陛下雷劫之日。”抱元真人揖手道。

润玉想到当日那点夺窗而去的红光，眼角洇上胭脂色，他低头看着座下小儿玉雪可爱的脸，面上露出前有未见的怔忡之色。

“必是天道庇佑，赐了陛下神子”太上老君道“臣恳请陛下收其为子，认下名份，以应天道。”

“允”润玉抬手捏了捏那小儿的脸道。

太子灵钧到了璇玑宫，倒成了正常的小儿，不再见风长，或许真为天道所赐，灵钧野性全收，与润玉天生亲昵，极为孝顺懂事，天帝专心养育储君，拒了所有择立后宫的谏言，玄女亦不知为何也断了让润玉选妃的念想，只搬到璇玑宫一同亲身教养照顾灵钧。

是年，天帝立后，乃仙葩林黛仙。唯黛仙早已身归天地，天帝孑然一身，再无选妃之意，只一心一意奉公六界，养育太子。

九千年后，灵钧娶了西王母孙女为天后，又五千年生下龙凤双生子与一位本体为上古神草的小仙女，不久，润玉昭告六界，退位让贤于灵钧，潜于省经阁与洞府两地，一心向道，偶有尘心，便是逗弄小孙女昭昭，乃至六界皆知，昭昭公主是润玉帝心尖上之人，纵使脸色再臭再冷，甫一见到昭昭，便皆化作一池温软春水。

又有五千年，帝位过渡平顺，六界和盛竟有远祖太一那朝之象。

润玉染疾，端坐在榻上，不见苍老之色，依旧俊美得夺了六界所有颜色，但内里的生气却将然耗尽，他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子子孙孙，向灵钧道“抱歉，我用了一万多年也没有找回你的母亲。好在，我现在可以去见她了。往后，珍重吧。”

灵钧泣不成声，连连喊了许多声父亲，

“别哭，你很好，当得起六界君父。我亦很好，再无比现在更轻松的时刻了”

他结印点化了星阵，灵钧帝此际才知父亲乃将生平所有灵力拿去结了这逆天回梦星阵，所谓染疾不过此因。

润玉握住那枚珠钗淡淡道“我去会她了，这是我欠她的，也是她欠我的”，

“父亲！”灵钧痛哭“请三思！回梦星阵太过凶险霸道，若父亲不慎，将前情俱忘，永坠梦境，万世不出，父亲距大罗金仙仅一步之遥，为何要弃此不死之灭之身，为何啊？”

“为何？”润玉笑了笑，看着那星阵，冷清平淡了万年的脸上闪着耀耀神辉“我要抓她来问一问，那年她答应了我要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为何后来竟食了言？”

润玉阖上双眼，噙着笑意，羽化成万道虹光，融于星阵之中。

天地无色，六界同悲。璇玑宫里，归于寂静，连同那枚珠钗、那株昭草也随同羽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