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叛逆
正好要去找你。是这样,我已经说服了我家人收养你,下周末就会过去办手续,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愿意和我成为一家人吗?我们兴许不会住到一起,但往后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在我家,你可以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总能学到一门你喜欢的手艺谋生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男孩的一只手被人拢在掌心,那掌心里温温热热的,还特别柔软,他被这股子舒服劲撩得心头软乎乎,差点就要没舌头地应下了,只可惜最后关头理智上线,虽然不舍却还是很坚决地抽回了手,撂下两个字,“不行。”
成为一家人?可以,但不是现在。
男孩心里这样想着,突地起身站直了,这个动作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打开的双肩,他几乎每天都在暗中测量那两块肩膀的厚度,这几乎是他奔向成熟的进度条。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孤儿院?”
“对,不喜欢,我迟早会离开。”
“那你是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你、我、怎么会、不是……”
男孩几乎是瞬间红了脸,他腾地一下侧过身子,不叫长椅上的纪梦茹看清自己的脸,但语无伦次的状态还是让他没办法很好地自圆其说。
就在这时,纪梦茹也直起身站到他背后,重复问了他一遍说,“小盛,你真的不愿让我们家收养,是吗?”
男孩不知被这句话里的哪个词刺激到了,背对着纪梦茹的脸色沉下来,他压抑着痛苦的音色,执拗道,“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将来我还要挣大钱,等我挣了钱,我就——”
“好吧,”纪梦茹很少不礼貌地打断别人,但她这会儿人有些控制不住地失望和不高兴,她辛苦求来的机会人家不领情,也不想着好好学一门手艺,宁愿过回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她不理解,且深感惋惜,却又无能为力。
“我不强求你,如果你想通了,或是遇到困难了,随时都可以来学校找我。还有,往后不用特意来送我了,妈妈身体不好可能要回老宅休养,我想着这学期开始申请住校,也不用家里人操心我了。”
“你生气了?”
男孩急忙转过身,神色慌乱。
一想到纪梦茹住校后他连偷偷望两眼的机会都没了,他就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光亮。
可他嘴唇嗫嚅了许久,怎么都说不出来反悔的话,他实在没把握再去讨好谁的家人了。
他只有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纪梦茹一开始没回,偏头避过了对视。
后来摸索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头塞着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约摸也就小几千。
她把信封往人家松松垮垮的工装裤口袋里塞,男孩伸手要拦她,她就说,“你要是再拒绝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男孩显然更怕她生气,手脚僵在那没敢再动。
纪梦茹帮他把口袋拉链拽上,临走前还苦口婆心地叮嘱他,“给自己买双像样的鞋吧。记得,遇到危险不要硬扛,打不过就跑,受不了了就联系我。里头有我的电话和邮箱。”
……
那孩子到底,还是被人家领养走了。
说了再见后,纪梦茹始终没得到他的消息。
放心不下,偷偷去寻过,才得了这么个结果。
她一方面劝慰自己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孩子不联系她兴许就是找了个不错的家庭,一方面却时常不受控制地被夜梦惊醒,梦见那孩子黑暗里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她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忧心。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努力过了。
那孩子不愿意,她总不能违背他的意思,强行去安排他的人生。
坐车去芙蓉山的路上,纪梦茹控制不住地想着这些事,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阶段,她的母亲推搡了她好几下,她才勉强回过神,目光却依旧是空洞的。
好在这一行不需要摆出多欢快的面貌,因为他们是来参加葬礼的,参加路家当家人的葬礼。
从车上走下来,纪梦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爸爸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是为了忙活这件事。
不过路家似乎真的不是个长寿和健康的家族,每任家主都没有超过五十岁,每代孩子总有夭折或是身患先天性遗传病的。
可父亲他们谈论起,却从未表现出同情或惋惜,反而是与之相反的情绪,不光如此,父亲还总将母亲的体弱归结于他自己,认为加倍的体贴都弥补不了他的过错。
纪梦茹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犯下的过错。
就如同她并听不懂父亲和方凯哥哥把路家长子路明贤拉到一边说的话。
“放弃吧,明贤,你们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世世代代被一个死物操纵。”
“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那是在与恶魔做交易。”
“这世上有得必有失,你真的要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