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苹果却无法再倒带。

没办法，喻奚把纸箱好的那面放在地上，狼狈地跟着苹果下落的轨道追逐。

坡下。

程一衡正在抱怨：“社联的招新居然是在月底，这也太晚了，大一的军训都快结束了，话说回来招新最有意思的不就是去看他们军训…… ”

“你们学管委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应该是你发通知吧，我怎么听说你这边还没动静？”

“不过学弟学妹还是乖，问什么答什么，说话之前都得加‘请问’，现在这群人，啧啧啧……”

唱了半天独角戏，身边的人头也不抬。

“看什么呢？”程一衡问。

没凑近，他还没不自量力到去试图看清这个快一米九的人的手机屏幕。

“没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一个人还说什么啊？人上了年纪后就开始怀念往昔了，”程一衡故作惆怅，清爽帅气的脸上略显忧郁，“想当年咋们进校的时候平安夜还能发个苹果，结果自从去年起，都是一个寝室发一个了啊……”

“我去!”

听到程一衡的突然变调，身边的人还是手上打着字，自顾自地走。

“有苹果!”

“嗯哼，我听着呢，平安夜发苹果。”

“不是说这个！”

李决终于有了反应。

不是针对程一衡的一惊一乍，而是鞋子前端抵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准确来说，是被这个硬东西砸到。

定睛一看——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苹果。”

脚边是脏兮兮的苹果，面前是呼哧呼哧跑近的人。

九月的阳光已经变得很平和，却还是把那人的锁骨照得明晰，白得晃人，然后是搭在身前的长发，发梢跳跃着光斑。

显然不止有李决看清楚了她的面貌。

程一衡：“诶，没事没事，我帮你捡起来。”

“谢谢。”

喻奚几乎跑完整条下坡路才追到这七八颗苹果，闻声而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亲和的笑眯眯的脸，视野放宽后，亲和的男生身边——这个人？

“？”

喻奚大为震撼，怀疑自己的眼睛，脸上出现了罕见的错愕神情，手里还拿着一颗孤零零的苹果，整个人被不可思议的氛围所笼罩。

以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面，李决的表情经年不变，而此时如果有人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这已经是相当剧烈的波动。

两人之间连空气流动都变得缓慢。

程一衡看看前面，看看旁边，“你们认识？”

“我们……”

前面的人还在踌躇，旁边的人已经应下：“对，我们认识。”

将看了一路的手机揣进兜里，李决弯下腰，开始捡拾在地面自然停下的苹果。

*

还是三个人，其中两个变成男的，缓缓走在路上，不是因为东西多，而是在走上坡，再加上有人刻意变小的步伐。

程一衡和李决一人拿着三颗苹果，喻奚是一只手一颗。

这样看起来应该更傻一点。

喻奚没头没脑地想着。

“所以，你们都是学管委的？”

程一衡问，如果是一个学院的，他不可能对这张脸没印象。

喻奚：“不是。”

李决：“你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

程一衡自讨没趣，走了一阵子，像是无法忍受这种沉寂的、怪怪的气氛，又不甘寂寞：“学妹你是哪个院的？”

李决屏气凝神。

喻奚：“法学院的，你们呢？”

难怪。

李决想到某个不愉快的一天。

程一衡兴致勃勃：“我们是经管的。”

“不应该呀，我们不可能没见过，我负责过你们法学院的辩论赛，说是整个年级都来了。”

他亲自核对的签名表。

难道说，“你是大一新生？”

看着喻奚把苹果放进箱子里，身边堆着一圈的箱子，显然是才搬来，程一衡说出自己的推断。

“不是呀，我是研究生，”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个状态惹人误会，或许也出自刚刚被叫成学妹的心虚，喻奚在二人惊住的目光下细细解释，“只是之前住在老校区，今天刚搬过来。”

“谢谢你们。”

喻奚想了想，擦了擦手，又转过身掏出两颗沉在箱子下面干干净净的苹果递给程一衡。

正想把李决手里的脏苹果接过来换，没想到被握得很紧。

喻奚一时没抽动。

她抬头，有点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

李决听见自己久未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