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鼓
明在人间的化身。
所以,他发现我逃掉了活祭,把你们带入家中,便认为我们是在亵渎神明,引来少祭司惩罚我们。”
一时间,常溪心中的怒气和质疑揉作一团,不知先表达那种才好,最后干脆付之一笑:
“这样的人,你还认他是你爹。”
次旦低下头,并不反驳,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玊注意到他的难堪,转移话题:“次旦,你脖子上挂的玉饰,能给我看看吗。”
次旦取下那块玉石,视其若珍宝,捧在手心交付到白玊手中。
“这是阿湘姐姐给我的。”
那玉石形状半弯,一端饰有龙头纹,玉身饰有龙鳞和彼岸花纹,虽通体墨黑,在灯光的照耀下却透出蓝青色的幽光。
常溪取下青玉簪,将其置于玉石之上,驱动灵力结印。
簪诀毕,两玉交融,青玉簪和玉石彼此呼应,在昏暗的牢狱里散发灵光,照亮三人的眼眸。
次旦瞠目结舌,他从来不知晓这玉石有如此神力:“这是什么。”
“玄璜,但怎么会只有半块。”常溪摩挲着玄璜另一端的断痕。
“另外一半在阿湘姐姐那里。”
“这个阿湘姐姐你提起过很多次,她是什么人。”白玊听到次旦的低语。
“花神,他们说阿湘姐姐是花神。”
常溪无心关怀阿湘这个中原人,是如何来到喀日郡,如何在此处定居相识次旦,又如何成为人人崇敬的神明,她只关心如何从“花神”处找到另一块玄璜。
“我们能在哪里找到她?”常溪道。
次旦摇头:“我也在找,还是没找到他们把阿湘姐姐放在哪里。”
“放?为什么要说是放?”白玊心下疑惑,若说是人,绝不会用“放在哪里”来形容一人的位置。
“因为他们把阿湘姐姐做成了鼓。”
次旦的话让常溪和白玊心中一紧,北国凛冽的冷风,在此刻,才真正吹进两人心中。
“人怎么做鼓。”
常溪此话一出,脑海中便闪现出宫殿中的骨饰,可怖的想法无处遁形:“他们用人皮做鼓吗?”
次旦回到那处角落,抱住双膝蜷缩成一团,语气冰冷,不像是半大的孩子:
“他们说阿湘姐姐是天定的花神,就把她做成了鼓,把她随身佩戴的玉石放在鼓内,禁锢她的灵魂,以她的身体奏乐,供奉神明,乞求神明恩泽。”
常溪在史书中见过不少酷刑,凌迟斩首,炮烙汤刑,每每读到此处,无不让她心惊,却远远比不上以人做鼓令她毛骨悚然。
中原的刑罚以惩罚犯罪为目的,但在此处,酷刑的目的不在于鞭笞肮脏,而是要扼杀美好,以本为犯罪的方式,歌颂本就不存在的神明恩德。
他们,以崇拜为目的,崇拜的既是神明,亦是祭台之上那一颗颗脏污的人心。
“这一半玄璜可是阿湘生前佩戴的?”常溪有一法子,可以一试。
“是,这是阿湘姐姐成为花神之前给我的,她说这是她们宗族的宝物,让我无论如何要守好这一半。”次旦道。
“常溪,你要通灵?”白玊窥见常溪的想法。
“没错,通灵后,借着这一半玄璜,我就能找到另一半在什么地方。”
语罢,常溪凝聚神识,以簪收聚神识,注入玄璜之内。
半晌,她眼前所见已不是暗无天日的牢狱,而是宫殿之内,墙壁四周饰满神明壁绘。
此时,闭合的门被打开,少祭司手持骨杖步入房内,神明壁绘下那块黄布,绘以花冠神明的皮鼓暴露在常溪面前。
常溪想到在祭台之上奏响的那只鼓,也是鼓身刻有经文,鼓面绘有神明,头戴花冠,嘴中生出长牙利爪,与这只鼓一般无二。
少祭司摩挲着这只鼓的鼓面,嘴角扯出的弧度和狭长的眼眸,满是猥琐和野心:
“阿湘,大祭司死了,我马上就能成为大祭司了,可惜你已经做成一只破鼓,去讨好侍奉神明,不能做我的明妃,与我双修。”
少祭司此话让常溪明白,这就是花神鼓,它就是阿湘。
常溪正准备退出神识,传来的女声让她顿住。
“救我。”
这一句,太过异样。
“找到在哪里了吗。”白玊见常溪凝滞的眼神恢复过来。
“在少祭司的寝殿。”
那声“救我”回荡在常溪的脑海,迟迟消散不去:
“据我所见,宫殿里的所有骨饰,应该都是将人的魂魄封印其中,他们都变成了厉鬼,我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那么照喀日人的习俗,阿湘的魂魄也封印在了花神鼓内,但奇怪的是,她现在的状态,既不是厉鬼,也不是魂魄,连一丝怨气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玄璜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