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代鹤二字出，整个世界陷入了停滞。

花鸟游鱼都随着空间模糊了身影，鼻尖上的蝴蝶也慢慢如烟消散开。

世界归于宁静，渐渐失去色彩，蜕变为最原始的纯白色。

无边无际的白自惊弦为中心，蔓延开来，柔和的白光笼罩住她。

她面前浮现了一个流光珠白的棺椁。

里面躺着一个人。

雪肤乌发，衣衫单薄。

双手随意交叠。

安静得像幅画。

这个人唇色偏淡，也偏白，不像有血色的人，肌肤润泽。

惊弦顺了一眼后转身，确定了古神长眠地，她对第二夜暴乱有了猜测。

她跨回了灰蒙蒙的内室。

从充满生机的天地，重新回到了陈旧晦涩的地带，世界色彩也在那一刻转换。

迎回她这个人后，内室如同生锈的齿轮，吃卡吃卡……重新开始转动。

棺椁里的人在她转身刹那，眼睫颤动，露出了浅灰的瞳。

眼前的世界重新充满色彩，恢复了花鸟游鱼生机之态。

代鹤起身，单薄丝衣半映出富有肌理的胸膛，发上链珠坠落，垂在胸前。

他浅色的唇一抿。

好像在梦里见到了与他契合的……妻子？

“妻子……吗？”

哪怕离得那样近，他也看不清容颜，只记得气息，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清。

像突然流入的风。

他抓不住。

她转身就走，代鹤想要追寻那一缕风，她的气息越来越淡，淡到代鹤完全留不住。

他终于醒来，从沉长的梦中跨越到了现实里，眼前是熟悉的世界，但已经没有了妻子的身影和气息。

代鹤跨出了这片天地，身后的空间变得模糊扭曲。

他要到有妻子在的世界里。

“啪嗒——”世界在她身后转动起来了。

惊弦处在内室里，清晰听见了响动，她往古神所在的空间看了一眼，身后所有陈旧固有封尘的黑白色都在被新的色彩填充。

这方天地间重新有了生机。

代鹤将世界所有权共享给了她。

她能够清晰看、闻、听到世界所有变动，甚至还能操控四季轮回，依照心意改变和打扮它。

他把最宝贵的神权给了她。

只要她想，能随时感知到代鹤所在的空间，也能随心念一动，瞬移到任何地方，但如果她不想，代鹤无法强行将她拉入另一个空间里。

这是代鹤给的保证。

惊弦弹开了那一缕联系，拒绝了他的“链接共享”。

她能够找到代鹤，又怎么会需要他的神权共享？

正在空间里找寻的代鹤愕然，他的妻子似乎……拒绝了他。

为什么？

惊弦安然度过了第一夜，踏出了当下的院落。

琼楼玉宇，水榭长廊，雕栏玉砌，缓缓展现出来，身后的院落不过是一幅精美画卷，她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空间里，华美精致，云雾袅袅，歌姬款款走来，恰似天上人间，模糊了现实与梦境。

仕女图上的人物都好似复苏，从画卷里走到了她眼前，吴侬软语，笑语快化了心弦。

低眉一笑，温柔至极。

“这位姐姐，从哪里来？”

仕女温柔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是溺人的水，目眩神迷，恍恍惚惚。

“姐姐，可要听曲？”

“我们这里有最柔情的曲调，还有不同的腔调。”丝绸雪缎的美人缓缓介绍着，“这里有别处听不到的歌声，姐姐可要听听？”

她的笑容同仕女图一样婉约柔美。

“温柔冢，”惊弦一字一字念着，“仕女杀。”

面前的美人笑容不变，仍旧柔柔望着她，喊着：“姐姐。”

一声一声，催折心脏，酥软耳骨。

全都是字面意思。

溺人眼神，蛊惑心智，温柔低语，更是脱皮碎骨。

仕女无法走到她的跟前，只能以声音、以笑容、以眼神诱使她。

惊弦拿着丝帕，缓缓擦拭松软的手背和指尖，擦除掉异样。

从仕女第一眼第一句起，这具身体在变得松软，皮囊松动，慢慢就会与骨骼脱离，直到褪下，彻底葬在温柔冢里。

这就是仕女杀。

当温柔乡实质化为冢后，便是闯入者葬身之处。

“她”没有在这里丧命，可要是误入这里，也只会丧命。

“你还不够格。”丝帕在惊弦手里自燃，仕女微笑慢慢蜕为僵化，翕动着嘴唇，发出无声的形，却只能随着丝帕的燃烧逐渐模糊身形。

“啪嗒”，地上落下一层仕女皮囊，更像是丝质卷轴。

这座院子里多的是仕女，也多的是皮囊，它们掠夺的不止是闯入者的皮囊，还会吞噬掉骨血与血肉，随后再生成新的仕女。

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惊弦将灰烬洒下，整个院落开始了自燃，顷刻间成了大火。

“fu——”火势一扬，瞬间连成了火海，火焰苗子在惊弦眼中跳动，世界彻底颠倒了过来。

火焰一路蔓延到脚下，再也无法前进，似乎有一道天然的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