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同去
“君主没生气。”归骨道,“姑娘要是真的委屈,不妨进去说明白了,让君主评评理,别在这生闷气。”
“他能听吗?”
“不管听不听,姑娘说出来,就不是您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君主不知道原委,姑娘难道愿意一个人担下这所有事?”
云宿思索片刻,起身道:“好吧,我去找他说说。”
“那您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下。”
“诶。”云宿拽住他,“您别说我刚刚跟您哭了,您就说我是来请罪的。”
“是。”
归骨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黎君梵,踱来踱去,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一见他回来,问也不问,转身出去。
瞧着,像是都听见了。
云宿躲在木兰花树后,坐在石凳上,露出一只脚,悠悠地左右晃着,明亮的火光率先从树后走出,归骨提着灯,身后跟着半披发的黎君梵。
“起来,外面凉。”黎君梵说道。
“哦。”
不知道归骨是不是故意的,灯往上挪了几分,照亮她红肿的眼睛,金色的凤羽熠熠生辉,鲜艳的花朵含苞欲放,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像被一通好打,扔在路边的花瓣,又端庄地直着身子,倔强不屈服。
黎君梵给她披上衣服,“归骨,去煮一碗热汤来。”
“不要姜汤。”云宿道。
“好,不要姜汤。鱼汤,鸡汤好不好?”
“嗯,好,谢谢君主。”
“走吧,陪我去下盘棋。”
“我不太会下棋。”
“那就写写字,看看书。”
她还没忘了自己是干嘛的,刚进屋,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一双手扶在半空,黎君梵只当没看出来,半推半拽地将她扶到书案前,“有什么话要说吗?”
迷茫地目光盯着他,她不明白,难道归骨没有说明她是来干嘛的吗?还是说君主压根就不接受她的解释和道歉。
黎君梵无视她的疑问,撩起袖子,研磨,“没有话要说就给我写一幅字,让我挂在书房里,云姑娘的墨宝我是花了金子也抢不到的呢。”
“君主想让我写什么?”
“就写你平时最常写的。”
“啊?”云宿平日里喜欢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酸诗,写上来,不是给人笑话?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句符合此情此景的诗句,迟迟不落笔。
黎君梵并不催促,继续研磨。
她突然想到一句,端正写下。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黎君梵轻声念出,“是喜欢海棠花?还是想念母亲了?”
她捏着笔,有些拘谨,不用君主说,她自己都知道写的不如平时,怎么配挂在君主的书房,只盼着他不要在她走后,扭头揉成一团,扔进火堆里。
纸张翻动的声音,黎君梵小心拿起,仔细端详着,“写得好啊。归骨,去裱起来。”
黎君梵看着归骨出去,柔声问道:“姑娘夜里到此,所为何事呀?可是受了什么冤屈?要来我这鸣不平?”
“没有。”云宿干脆道,再不甘,也是他们小孩子的事,她说了君主能怎么办?为了她把孙凯城赶出去?那不更是应了仗势欺人,她才不要,既然是来请罪,就摆好姿态,休要哭哭啼啼来招惹。
她起身,走到黎君梵面前,又要跪下。
被扶住,他明知故问道:“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
“不是。”她推开黎君梵的手,执拗地跪下,声音洪亮,“我是来请罪的,今日在课上,我因私事扰乱秩序,耽误了听学的正事,惹君主生气,请君主责罚。”
孙凯城能心安理得地睡在床上,她不能。孙凯城能认为自己没错,她不能。说到底,孙凯城请罪与否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要向错的事看齐。
“以后不会了。”云宿说完,重重磕在地上,久不起身。
她摘下凤羽,捧在手心,递上去,“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我戴了不合身份的首饰才招惹出来的,如今把它交还给君主。”
“没有什么不合身份的。”黎君梵不再执意扶起她,撩起衣裳,坐在地上,平视于她,“一支凤羽而已,我送你了,你就担待得起,我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谁,还要问过旁人吗?”
云宿抬眼,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将目光放在他面庞上,他总是笑着的,像一滩温柔的湖水,将她包裹,暖得她浑身一颤,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不知为何,离得越近,她就越觉得舒坦,像是鲤鱼入水,忍不住打滚。
两人近在咫尺,黎君梵伸手,一把扶起她,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安置,“还说没有不舒服,困得都不清醒了。”
“我没生气。”黎君梵接过归骨递来的鱼汤,送到云宿手边,“有一点点生气。”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