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夫子在上头讲着,秦然碰了碰温宓的手肘,温宓抬眼看过去,秦然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只是手上递过去一页纸,铁笔银钩的字迹与少女灵动的模样很是不符——“你便是温三娘?”
温宓紧张的看了一眼旁人,趁人不注意,提笔写了几个字,递了回去。秦然接过来,瞄了一眼,“回郡主,是”,一排簪花小楷。
秦然没忍住,抿着嘴笑了。顾清河闻声看过来,看见秦然手中的宣纸,勾了勾手。秦然信手团成一团,扔了过去。顾清河接了,展开来看,也笑了。又是提笔几个字,扔了回来。
“上好的清水云龙,叫你们用来打官腔,叹兮叹兮……”
秦然正欲下笔,忽见夫子看过来,忙正襟危坐,将纸团袖入广袖之中。到夫子转过头去,又忍不住和顾清河相视一笑,温宓有点摸不着头脑,值得当做看不见。
——
众人散去,绘烟走进来,道:
“姑娘,外头下雨呢。”
秦然转头问顾清河:
“这雨下得巧,我正好今儿下午闲着的,留下来玩?”
顾清河点点头:“我一身轻,你且招呼好温三小姐。哈哈哈……”
秦然作势要打他,转头看向温宓:
“你别理他,他混管了,你既然是我的伴读,日后自然是要总见面的。你也莫拘束,我叫你…三娘可好?你叫我然儿便是。”
温宓:“这……恐怕不合规矩。 ”
秦然:“好啦,就这么定了。宫里与我一般大的人都不喜欢我,顾清河又是外男,虽然大家年纪还小,到底不适合总来。如今好了,有你了,我也算不太寂寞。”
正说着,林承安从前头走来,笑道:
“你为什么不解释?白白的挨打?我听闻是魏部首罚你扎马步才迟了的。”
秦然把嘴一噘,道:
“我解释做什么,赵夫子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解释反倒叫他觉得我巧言令色。不如挨了打。”
林承安摇摇头转身离开,秦然叫住他:
“承安哥哥,你不留下来?咱们几个玩?”
林承安半回了身,无奈笑道:
“我长兄今日过生辰,你忘了?”
秦然抿抿嘴,不再言语,林承安转身而去。顾清河拍了拍秦然的肩,问:
“去哪呢?”
秦然拉起温宓,向外头走,绘烟和绛菱急匆匆的跟着撑伞。秦然一头走一头说:
“去听荷轩旁边的湖心亭,多好的雨,不联诗岂不辜负雅意。更何况温氏有三女,个个都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女呢!”
——
烹茶水沸。秦然一人斟了一杯。
“这是新上的龙井,就是皇上也才喝了不多日子。水是用的荷花上日出前凝的露水。先前的梅花雪水喝完了,这个将就着喝吧。”
雨水打在亭顶的云母石上,别有一番清脆韵味。一阵风过,带来些雨水的气息。三月里,风虽清凉但是已经柔软温和,雨水洗过,满园浅碧浓翠欲滴,好不新鲜。秦然推了推温宓:
“你是有名儿的才女,你先起一句。也莫紧张,随性而至便是,我们在这上头,也不是什么行家。”
温宓推辞不过,犹豫了半晌:“雨过藤萝新,可使得?”
秦然:“如何使不得?只是你起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我们后面接的不好,反而狗尾续貂了。”
顾清河啜了口清茶,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我可不觉得呢,你没本事,倒牵赖上我。”
秦然笑着去打他,顾清河也不躲,放下茶盏,道:
“你先我先?”
秦然忙坐直,急道:
“我有了一句,别和我抢,我这上头不成,想一句好难呢。”
说着,思考了一下,缓缓道:
“风动翻红锦。何处闻莺啼,”
顾清河咂咂舌:“我只当有什么好的呢。她起了个好头,到叫你说俗了,那我也难免说句俗的了。”
秦然直瞪他,温宓也放开了些,掩着嘴笑。顾清河拈了个梅子放至唇边:
“随意扑蝶戏。蘸露红湿重,”
温宓想也未想,接道:
“落地成新泥。可感风故故,”
秦然摇头直叹气:
“三娘果真是才思敏捷。容我想想的。”
半晌,方说:
“喜见草翳翳。池深映日暖,”
顾清河翻了个白眼:
“你倒是奇怪,越说越不应景了,怎么就‘日暖’了,你自个儿瞧瞧,这雨里头哪有日呢?”
秦然羞恼问:
“那又那里有‘扑蝶’呢?不过是想什么联什么,兴至便说了,要是真认真起来,还成了做学问呢!又有那句能经得起推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