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将茶盏递到对面,“什么风把顾将军吹来了?”
声音温润,宛如山涧清泉。
“我这有本折子。”
顾如璋将袖中早已写好的折子给沈邵。
沈邵,字子平,沈氏三郎,其父官居御史大夫掌纠察百官之权,他年方二十三便已官拜中书侍郎,簪缨世家的贵气融在举手投足间。
沈邵狐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有几分不解,“借他人之口,你要参柳豹蛮横无理,虐打娼妓?”
“说起这柳豹,我倒有所耳闻,乃柳婕妤的侄儿,品性蛮劣,不常居于京城,倒是每年柳婕妤生辰时入宫庆贺。”
沈邵合上折子,惊于顾如璋的做法,突然感觉他有几分陌生,有些不像他的性子,“杀鸡焉用牛刀?何况这本折子未必会送到陛下面前。”
沈邵不是第一天认识顾如璋,便是与他不对付的开国侯之子谢铮,他也未曾做过参奏的事情。
顾如璋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说道:“谁说一定要陛下批阅?宫里有人知道就行。”
沈邵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折子明日帮你递。”
沈邵清楚顾如璋的脾气,有仇当场便报了,何必费心思绕如此大一圈。
他轻笑一声端起茶盏,饮一口茶,“没想到有一日,顾将军竟因为此等小事特来拜访,我倒是有几分好奇这里面的恩怨。你这是已经让柳豹吃了顿苦头?”
夕阳渐隐远山,顾如璋垂眸,冷峻的半张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雕花,声线冷凉,“他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倏地,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小厮慌慌张张进屋,喘着粗气行礼,在沈邵耳畔小声道:“三公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不知因何,突然就吵起来了,张嬷嬷请您速速去劝架。”
沈邵有些意外,这些年父亲母亲没有起过争执,都让他去劝架了,事态定然严重。
顾如璋耳力极佳,隐约听见说话,既是将折子给了沈邵,便也无需多留,起身离开。
沈邵将折子收到袖中,吩咐小厮道:“阿福,帮我送一送顾将军。”
*
接连两个晴朗天气,画上的颜墨只用了一日便晾干了,薛玉棠让人将画送回益州。
春风和畅,桃花纷飞,薛玉棠在树下荡秋千,看着石榴裙若隐若现的脚尖,兴致不高。
母亲挂念的事情已经完成,可最紧要的一件事,也只是借顾如璋,有了一点进展。
“姑娘!”
素琴从廊下跑来,眼角带着笑意,亮晶晶的眼睛里一看就有好消息,她来到秋千前,手里捻着丝绢,叉腰喘着粗气,激动道:“姜神医回来了!姑娘,咱有救了!”
荡起的秋千忽然停下,薛玉棠足尖点地,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因为这个喜讯,登时亮了起来。
“备车,去医馆。”
*
济世堂。
这个时辰已是午后,三名伙计拿着小秤,在狭长的药柜前称重抓药,忙活的有些转不过身,堂内坐满了前来看诊的百姓,皆是在进来时领了个牌子,按着先来后到,待里间有人拿着药方出来,再进入看诊。
里间的帘子撩开又合上,看诊的人进进出出。
薛玉棠等了良久,终于轮到她了。
她没让素琴跟着,独自进了里间。
木架旁,正在净手的妇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温声道:“姑娘稍坐。”
乌黑的发仅用一支莹润的白玉簪盘着,衣饰素净,气质淡雅如兰。
姜柔擦干双手,脚步轻盈地坐回椅子上,问道:“姑娘有何不适?”
“心疾。”
薛玉棠简单说了说病症,这些年家里请过不少大夫,可最后都没有医治的办法。
姜柔黛眉轻蹙,细问道:“自出生便患有心疾?”
“不是,”薛玉棠摇头,“四年前我大病一场,之后便患了心疾,而且……”
她咬着唇,欲言又止,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确认帘子是合上的,这里再无第三个人,才小声将隐瞒的那怪病坦言。
姜柔微讶,皱了皱眉,不由看了眼女子的胸|脯,明是尚未出阁的少女,可却如生产后的妇人那般,除非是……
她起身,来到薛玉棠的面前,“姑娘莫怕,我先确认一件事。”
说着,姜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胸口,询问道:“这里可疼?”
薛玉棠摇头。
“这里呢?”
薛玉棠依旧摇头,羞赧地坦言,“只是发病时涨得难受,需热敷揉按,将东西全揉出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红晕悄然爬上耳尖。
“姜神医,我这怪病,还有救吗?”薛玉棠一想到前几日踏青犯病时的窘迫,眼睛慢慢红了,小心翼翼地抓着姜柔的袖口,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少女红着眼,神色茫然地仰头看她,整个人苍白又脆弱,姜柔抿唇,沉默半晌后拍了拍她的手,“有救,都有救。”
“我先给姑娘把把脉。”
姜柔回身坐下,纤细的手指搭在女子的手腕,把脉的同时细观察她的气色。
小小的一处隔间,静谧无声,姜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