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
年底,云港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雪。
祁苑第二天是被冻醒的,夜间落雪,温度骤降,她半梦半醒间伸手去扯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她早上出门买菜,门一打开,外面的风像是从遥远的北极刮来的,冻得她脸颊生疼。
外面一片寂寥的银白,树枝都被压弯了腰,雪积得格外深,到了楼下一脚迈出去,直接没过了小腿肚。
鞋子被打湿,一阵冰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然后留下一个大坑,在厚厚的积雪上行走,举步维艰,小区里有小孩子背着又大又重的书包上学,小半截身子都进去了。
一大早,环卫工人就扛着扫帚将马路上的积雪清到了道路两旁,只留下一层薄冰,雪天路滑,路上的车子纷纷减速慢行。
陈颂声中午下班,车子在路上龟速行驶着,只要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到家了,结果就在他面前,有三辆私家车连环追尾,场面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他哪怕到了家,都还心有余悸。
祁苑来陪他吃饭,刚到小区外面,就看见一辆电瓶车骑的太快,对面的汽车过来了差点没刹住。
祁苑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紧急刹车声,摇摇头道:“这大雪下的路都不好走了,你这几天上班还是别开车了,地铁挤一挤吧。”
“我看也是,刚才一回来就碰见车祸,太危险了。”
屋子里窜风,陈颂声过去把阳台的窗户关了起来,还是能听见外面的风在呼呼作响。
祁苑在厨房洗杯子,看到外面有很多孩子在打雪仗,心里痒痒的。
陈颂声捏了捏她后颈上的肉,说道:“也想下去玩?”
她说:“云港很少下雪的,难得下这么大……”
陈颂声下午不用上班,看她这么想玩,就拿了围巾带着她下去了,雪固然好玩,但冷也是真的冷。
祁苑把雪捧在手里,两只手瞬间冻的通红。
陈颂声站在树下盯着白花花的雪地发愣,周围的孩子开始使坏,他们悄悄绕到树后,抱着树干疯狂地摇,树上的雪从头顶砸了下来。
雪落得他满身都是,他冷得缩了缩脖子。
祁苑见他不动,团起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朝他丢了过去,雪球砸在了他的棉袄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印子。
“还傻站在那儿,跑啊!”
他拍拍头发上的雪,跑到了祁苑的身边,她帮他掸雪,问:“你冷不冷?”
他说了句“不冷”,趁她不留神,也抓起来一把雪,随意捏了捏便冲她扔去。
祁苑没躲的开,她擦了擦脸上沾到的水,转身去抓地上的雪:“我就多余问!”
两个人混迹在一群孩童当中,玩的连时间都忘了。
玩够了之后回到家,手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祁苑打来热水泡了泡手,觉得暖和点了,陈颂声擦擦手去厨房煮了一锅梨汤,两个人在客厅开着暖气喝着梨汤,度过了一个十分惬意的午后。
雪下了整整四天,第五天终于出太阳了,城市各处的冰雪逐渐消融,他们开车回了家。
祁苑给祁昌阳做了顿饭,吃过饭他说要去郊外的仓库拉货,祁苑提醒他,说晚上还要和陈颂声爸妈一起去饭店吃饭,让他记得早点回来。
“路滑,开车当心!”她不放心地叮嘱道。
太阳是早上出来的,到了下午一点钟就不见了踪影。
她见外面天色不对,于是翻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发现云港刚刚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上面显示未来一周都将有特大暴雪。
她给祁昌阳打了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说刚把货送到,现在正在返回的路上。
两点钟了,祁昌阳还没有回来,祁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外面下雪了,有点堵车,估计要再等会儿才能到家。
祁苑跑到阳台打开窗子,外面的雪下的很大,比第一天的还要大上许多,没过几分钟,屋顶全白了。
家里的吊钟敲了三下,下午三点了,她第三次拨了电话出去,对方一直在占线,没有人接听,第四次打过去,手机关机了。
她坐不住了,尝试着联系了祁昌阳的老板:“喂,您好,是赵叔叔吗?我想问一下,我小叔是什么时候从厂子里离开的?”
“小祁啊,他一个半小时前就开车走了,还没到家吗?”
“他手机关机了。”她越说越急。
对方听上去也有点慌了,安慰她道:“你先别急啊丫头,我去想办法联系他。”
祁苑拿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刻也静不下来。
手机里的各个软件弹出来不少消息,她点开想一次性删掉,却看见其中一条的内容。
【云港市暴雪再次来袭。今天下午两点五十三分,位于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