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

我僵硬地坐在梨木打造的凳子上，看着面前淡然品茶的妇人放下杯盏。

“这几日王妈妈教你的你可学会了？”

母亲讲话时我一贯不敢分心，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对规矩礼节的要求近乎苛刻。

我抬头小心地瞅了她一点，果然见到她皱起的眉头，心里更有些忐忑。却又见她下一秒舒了眉心，抚了抚我的手道：“不妨事，念儿慢慢来。”

但我却觉得这动作于她来说多少有点奇怪，大概是一个经常不苟言笑的人，做派眉眼皆是犀利，又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来，让我的心更加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我还不是很了解母亲，这笑倒也多多少少宽慰了我，让我觉得面前的人到底是废了些心思待我的。

又讲了一会，她就准备回去了。

“母亲——”我心里捱着事儿，这一时半会，也攒了些勇气开口，站起身就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有些讶异我的动作，眼神往我拉着她衣袖的手上扫了眼，竟也没有因我这突如其来的没礼数的动作不愉快，缓着声道，“怎么了？”

“慕容离明天会来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眼里的神色有些深意，一屋子的丫鬟谁也没出声。

我心下一时有些慌乱。

“娘知晓，念儿，”她转了身，一边往外走，丢下一句让我觉得意味不明的话，“只要一直听娘的话，按娘教你的做，你想要的，就都会有的。”

慕容府和齐府两家是世交，两边的夫人又是手帕交，关系好得不分你我，于是在怀头胎的时候，两人就交换了信物，定下了姻亲。

等两边的婴孩双双落地，却发现都是女孩，成不了亲家，就退了一步，大手一挥，让齐思和慕容沁拜了把子，成了干姐妹。

慕容离是慕容家的小公子。

但是，在整个安阳城内，无论是谁提起他，都会说，哦，是那个慕容府的病怏子啊。

“什么病秧子？！就是身体弱了点，小时候落下了病根，如何就成了病秧子了？”

“小姐莫气，若是谁再说让小绯听到了，我定要撕了他的嘴去！”

我有些忍俊不禁，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这种话若是传到我母亲那里，定要说我没管教好你，将你发卖了。”

小绯狗腿地替我捏起了肩，小声道，“不会的，这话我只在小姐面前说。”

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真是有趣。我翘起二郎腿，抓了把瓜子躺下，闭了眼睛嗑起来。

肩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瞬间从头到脚心都凉了。

我连忙站起来，慌乱之下行了个错漏百出的福身礼，“母亲……”

她平淡的眉眼深处升腾着怒气，那一眼让我如坐针毡。

“念儿，身为我齐府的二小姐，你需得时刻记得我齐府的脸面。我知道这些规矩有些难为你，但是古来多少大家闺秀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不管你在人后如何，在人前，你莫要再行差踏错，别让齐府成为他人的笑柄。”

我喉咙发涩，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是，母亲。”

她叹了口气，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念儿，娘都是为了你好。”

我点点头，“母亲，我知道，是女儿没学好规矩，以后一定会万事注意的。”

她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

这是我第一回听母亲对我说出这样的词汇，往日她不苟言笑，也不曾对我说什么体己话。

不管这话多少真假，我却真心实意感到开心和幸福。

磨蹭了一会儿，她便将我带去了前院。

我随她经过大厅，里面觥筹交错，各人推杯换盏，我父亲在招呼着客人，恭维声祝福声不绝于耳，前厅是男丁待的地方，我顺势望了望，没看到想见的人。

进了专为女眷设的待客内院，我就被一群人簇拥了起来。

我有些害怕，望了望母亲，却见她正看着我，笑里有安抚。

我鼓了鼓气，暗自镇定，换上得体的笑，看着内院里围了一圈的雍容贵妇，听着母亲客气笑道：“这就是我前几日接回来的小女儿，叫念念。”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让我有些紧张。但想着近些日子来学的规矩，一伏一拜又像刻在身体里似的。

我跟着她的介绍依次问候各位长辈，再又依次谢过了她们的礼。

“念念这孩子生得真不错，不知……李夫人可有心仪的人家？”其乐融融间，一位夫人突然抛出这话头，我耸然一惊，被滚烫的茶水烫了舌头。

我转头望向母亲，却听见另一位温婉的夫人笑道：“朱夫人这话说得太迟了些，慧茹只怕心里早有成算呢。”

这话我却是不太明白，还想再听，母亲便说让我随齐思出去玩耍。

她进来时，身边站着一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