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宋雅蔓将即墨谨带到一家医馆。
大夫坐下给他号脉,处理一身的伤,同情地说笑道:“多少有些内伤,好好调养些时日就好,腿伤万幸没伤及骨头筋脉,要不就算好了,也将不良于行啊!这么好看的娃娃,要是瘸了可怎的好。夫人且稍等,我开几副药,这就去取来。”
“有劳先生。”
宋雅蔓漫不经心的对即墨谨说到:“我与你父亲已经和离,从此以后再无瓜葛。”转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不再说什么,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即墨谨看着母亲,想说的话噎在喉咙深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又怕惹得母亲不高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乖乖躺好。
此刻,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药童捣药的声音,咚咚咚,像是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即墨谨受伤的腿上,疼的身上衣裳干了又湿。
伤痛传来提醒着他刚刚也许差点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还好还好,总算捡条命。
对于母亲,这些年很少看父亲对待母亲温柔软语,对自己更是不闻不问,祁欣瑶更是当着父亲面,不止一次讽刺着说:“不过一个妾而已,司幽阁的家教还真是不同凡响,生长子就想爬上主位吗?笑话。”
明里暗里没少折辱欺负,母亲性子急又刚正自然受不得这些,和离也好。
一切会好起来的,只要和母亲在一起,他一定会保护母亲,成为母亲的骄傲,母亲定能舒展笑颜,过得快活。
即墨谨始终不发一言,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抱着母亲的双手,母亲第一次这样背着他,他多想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就能永远的伏在母亲身边。
他用这个念头来抑制心中发慌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随着母亲脚步,越走越强烈,整颗心堵在喉咙口,嘴里净是干苦。
回到即墨府门前,他以为母亲是回来收拾行装,怎料母亲将他放在门口转身就走。
即墨谨想起身,拉住母亲,可是无能为力,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歇斯底里的喊:“母亲,母亲,我听您的话,我会很乖的,求您,不要丢下我,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无论如何,母亲连一个笑脸,一个转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再留下。
母亲的背影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拉着他的心脏拖入冰冷的荒原,他不敢闭眼,忍着眼泪,直到母亲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碎了满地的空悲恨,给他来个万箭穿心。
看守大门的通知管家,管家前往内室见即墨玉清,“老爷,大少爷被宋夫人放在门口就走了,少爷看似受些伤,您看。”
即墨玉清来到府前,眼神扫过即墨谨,看着即墨谨确实受了伤,眼神呆滞的望着街角,冷冷地说到:“你怎么在这里,我会送你去找你母亲,还有不要再说自己是即墨家人。”即墨玉清跟下人交代几句,拂袖而去。
即墨谨心中悲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一天之内,接连被至亲鞭挞,硬生生的掏出那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煎熬炙烤。
铁青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对着凄冷的风,触摸着母亲留下的温度,呆呆地望着指尖,靠近呼吸,闻着母亲的味道,大哭出声。
哭声之中,夹杂着父亲决绝的迈进府门的脚步声,府门关闭摩擦门槛的执拗声,铜环相互撞击彼此的哀怨声,没有一处挽留不舍,声声无情。
即墨谨,看着即墨府的大门越来越远,这个家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家,可是心中还是忐忑,我不在是即墨家人,不再是即墨谨,那我是谁?
父亲打发一个小斯,雇马车将他送到宋府门前,门也没进去祖父就将他打发回即墨古城来,看着身侧行囊,嘴里的馒头苦涩的怎么也咽不下去。
来来回回这一个多月,像是一场悲戚的流放,在这流放的过程中,不凭命运,只凭人心,一路剜心一路苟且。
如果死是归宿,早晚有何区别。
他抬起头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来往行人,听着人群熙熙攘攘的喧闹,即使是小小的乞丐,衣不蔽体也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他。
他那一刻呼吸停滞,双手抓着衣角,狠狠地攥在手心,他愤怒,心痛,那风像利刃,切割他最后的尊严,他不敢想象他与身侧的行囊有何区别,被至亲丢来丢去,可有可无,谁也不想要他。
没错,他真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他多希望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这样他就不怕痛,不知道痛。
没有并不不可怕,就怕那些曾经拥有的被残忍的剥夺。
当你发现,只要和最爱的家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到最后,你最在乎的带着不在乎一并消失不见。
他将剩余银钱给车夫,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开,走进斜阳。
树荫尽头是一处断崖,错落有致的美景。
这个时节,峡谷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太阳的余晖,照的一片金色,鸟儿欢鸣,峡谷扬起的风带着湿热,吹着小满的疲惫的灵魂,那淹没天地的绝望太沉重,太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