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响动后抬起头,笑道:“朝朝来了。”“赵阿姨。"他笑着走过去,陈怜跟着在旁边说了句"阿姨好”。他把草莓放到柜台上:“上次听说杨婆婆想吃草莓,去水果店看正好有,就带过来啦。”
“她开玩笑的,你还真带了。”
陈怜想如果每次出来都有王朝和在身边的话,她好像就无需“社交独立”了。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她偷偷打量着四周陈设,桌椅沙发都比较旧了,但看上去很整洁。
“这就是你女朋友吧?"赵阿姨说。
“是的。"身边人说着,陈怜连忙转回视线说:“阿姨好,我叫陈怜,我今天过来做志愿。"她从他背后的书包里取出一张表单,“等我完成今天的工作,能帮我在这里敲个章吗?”
赵阿姨扶着眼睛接过表单,大概也是有过敲章经验的,笑道:“好的,你们先坐吧,我跟你们讲讲今天的活动安排。”王朝和并没有什么表单需要盖章。陈怜想就冲他那个志愿经历,要是全都记入评估系统,大概能把校外志愿时数刷爆。她这时想起当初在收他在图书馆做志愿时,他还在申请表上提及有去西藏做草方格。他们就着旁边的木椅坐下了,赵阿姨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讲明过会儿先简单跟别的志愿者一起打扫老人的起居室,然后开文娱活动会,按自己的特长跟老人互动表演等等。
养老院内,一个房间两张床。有夫妻一起住,也有好朋友一起住。“要做就做好”是陈怜的基本作风,即使是清扫。她重新扎了辫子脱掉外套,拿着抹布和小盆去接水了。再次回到房间,她看见王朝和一边扫地一边嘴里笑着跟一个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胖团团一个,头发花白,身穿枣红小袄,正在讲当年她作为优秀村干部,力劝大家进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往事。“不然吃不饱穿不暖…”
他问:“怎么吃不饱,怎么穿不暖?”
老太太慈祥道:“就是饿,没衣服。”
“具体是怎样的呀。"他说,“干旱?粮票?有什么印象很深的事情吗。”老太太愣一下,大概没遇到过如此刨根问底的聊天。“小事就行。"他说。
老太太陷入思考。
“哦,小时候。“她说,“下雨天,我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抱着老小,还要拿唯一一个番薯,太重了,太饿了……
“嗯。”
“我就把番薯吃掉了。”
陈怜抬头,见他半垂眼睛,看不清表情:……这样。”“她是新来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也是?”陈怜转过身,看见一个戴小帽,穿花格子衬衫的老太太眯眼睛注视她,扶门框站着。她约七十岁,比自己稍矮些,不胖不瘦,但背有些驼。“是的。”陈怜应声。
昔日的“优秀村干部"坐在床上,抬头见来人说:“哎杨姐,刚才阿姨来找过你,我才知道你不好乱走呀。咱们这个年纪了,身体得注意些。”杨姐看向床上的新姐妹,淡笑道:“是。“然后瞥见站在一边的王朝和,“最近怎么来的这么勤。”
他笑着说:“给您带草莓了,放在赵阿姨那里。”“……哦,“杨姐想起了什么般,“挺好。“她把手从门框上撤下,按着手边的柜子继续缓缓抬脚,陈怜见了就把抹布放盆里,把尚干净的胳膊肘借给老太太。杨姐看她一眼,说“谢谢",就伸手扶上来。陈怜发现那双手比主人的脸至少年轻二十岁,虽然粗壮,却少有手纹,皮肤甚至是白嫩的。她搀着杨姐到床上,把被子掀开,问她想躺还是想坐。杨姐说想坐着,陈怜就又调整了靠背枕头。她走到床尾去看,发现并没有摇杆,无法调节床位高低,就问杨姐还要不要加枕头。杨姐摇摇头,又有些惊讶:“你很熟练。"陈怜说:“小时候见得多了。”“小姑娘。"杨姐坐好后,说,“能帮我把床尾的小桌搬来吗?”陈怜微抬眼,看见一块折叠的板子立在床尾,就拿起来,拆开,利用床边的扶栏支在杨姐的身前。
“小姑娘,再帮我把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的匣子拿出来好吗?"杨姐说,“还有手机。”
陈怜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过釉的木匣子,深棕底色,雕了几朵花,开关像古代女子旗袍上的盘扣。还有一只智能手机,手机壳是小孩的涂鸦。……和桌上的充电器。“杨姐说,“帮我插一下电好吗?”陈怜照做了。她想自己确实是来做志愿的,也确实应该干事,杨姐语气也很和气,但就是……自然而然地处在“被使唤”的状态里了。她在桌上盲目地找充电器,身后伸来一只手:“这里。"王朝和走过来,把靠在墙沿插座上的充电器拔下来,塞进她手里。
拥有木匣子和永远不会没电的手机后,杨姐就安静了。陈怜开始继续擦墙。村干部还在旁边跟王朝和闲聊,想拉杨姐一起聊天,杨姐会有回复,但没主动问什么。陈怜偷偷看杨姐,发现她把匣子打开,里面是很多纸,不同的大小,格纹纸或划线纸等等,但都泛黄了,一些字留在上面。杨姐低头眯眼把手机远端着,似乎在跟纸上对照。
“杨婆婆,新眼镜还没配吗?"王朝和这时问。“说是在路上。”
“这样看不方便吧。”
陈怜感到脸上一凉。她看过去,发现窗户开着,风进来了,而窗外正是小院,几棵大大的樱花树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