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志保。醒醒。”

志保想要坐起身，光亮刺激她再次陷入混沌。

是哦。她翻了个身。好像，昨天是在姐姐这里，和她一起睡的。

猛地反应过来的志保却不敢再睁开眼睛。

“志保。”

明美的声音再次传来，志保才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到厨房。

志保睁大眼睛。

面前那个人站在窗口透出的阳光下，正拿着锅铲翻动煎锅里的厚蛋烧，长长的秀发被束起，转过头来看着她，露出微笑。

“睡傻了？”明美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不是梦。姐姐就站在眼前。

志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嗯？”明美将厚蛋烧放在砧板上。

“没什么。”

志保忍住落泪的冲动，转头走到浴室洗漱。

“你是个贪睡鬼，志保，在美国一定天天迟到。没少被教授教训吧？”明美揶揄志保，将味增汤端上餐桌，解下围裙。

“是是是，我是贪睡鬼。”志保应承姐姐，用筷子戳汤里的豆腐，努力扮演一个天真的孩子。

“笨蛋志保。”明美坐在妹妹旁边的座位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志保笑着夹起厚蛋烧，思绪却早就飘向过去。上一次吃这样传统的日式早餐是什么时候？是谁做的来着？好像……

早就忘记了。

“怎么样？好吃吗？”

“世界第一棒。”

“是吗？那我也尝尝。”明美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志保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却也渐渐悟出离别的滋味。

没办法好好吃下去。志保感到食之无味，于是侧头偷看姐姐。明美将侧边的头发绾到耳后，修剪圆润的指甲反射着光，她吹了吹味增汤，慢慢地送到泛着自然粉色的嘴唇边。

吃吧，志保。

哪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共餐的机会。

吃完饭，明美看了一眼手表，站在餐桌旁，看着志保提着手提箱走出来。

明美什么都没问，只是轻拍妹妹的后背，示意她先出门。

“我出门了。”“我出门了。”

姐妹二人说完后关上门，一同走下楼梯。

“站在这里等着就好吗？”

“嗯。姐姐快迟到了吧？路上小心。”

“拜拜。”

“拜拜。”

告别后的二人却谁也没有动。志保还是站在车窗前，明美也没有将车开走。

两个人没有说话。

“真的要迟到了哦，姐姐。”

很残忍。真的。

“之后想吃什么？”明美握着志保的手，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都可以？”

“当然。”

“花生黄油和蓝莓果酱夹心的三明治。”

“嗯。”

明美收紧手指，攥紧志保的手，又慢慢放开，搭到方向盘上。

“真的要迟到了呢。”明美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

“志保。不要忘记。”

志保露出笑容，盯着姐姐的侧脸，她却不肯再看志保一眼。

“我走了。”

明美发动引擎，将车子开走。

不要忘记什么？

又只剩下一个人。

志保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不要忘记……

志保转了个身，走到了公寓夹角的阴影下。

再度打开车门，志保已经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严肃神情。

保驰捷里，伏特加注视着刚才的一切。

“我现在带你去制药工厂。”

“麻烦您了。”

保驰捷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其间一直在意味不明地绕圈子，究竟是想迷惑他人？还是不想让她知道所谓的路线？

志保左手手背撑头，百无聊赖地打量窗外。她已经放弃去记路线了。

终于，在半小时后，志保远远地看见一座规模不小白色建筑——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制药工厂”。大门处的道闸举起放行，保驰捷驶到内部的空地处停下，志保开门下车。周围就是标准、普通的工厂模样，没什么特殊。但是这未免太过张扬。从那个人身上就能察觉出的谨慎和多疑，又何尝不是组织行事的风格？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将显眼的建筑建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

“这边。跟好。”伏特加不愿让志保观察太久，急匆匆地进入玻璃门。

阴冷的寒气铺面而来，鞋子叩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刺耳。志保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能看到的只有所谓的表面部门：财务部、设备部、工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