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但他几乎全然不记得了。

那段突然出现的，和记忆里前一世的那段日子全然不符的回忆。谢琢在水下屈起一条腿，深褐色的药液并不通透，遮挡住其下光景。他的手指搭在膝盖处轻点着，仿佛在随着敲击一件件梳理脑子里的那些场景。他仍记得前一世灵体刚苏醒时，便是在宋府的院子里。大

偌大的庭院内异常安静，谢琢倚靠在墙边缓缓睁眼。他眼神迷茫地扫过不远处的亭台水榭，脑中浮现的第一想法便是这大概是某处富贵人家的后院。院中景致不多，却无一不精致，还隐隐透着股熟悉。仿佛意识到什么，脑子里的那根弦骤然绷紧，皮肤上的契印猛地刺痛一下。谢琢放出去的那缕神识让他清楚地感知到，他倚着的这面墙后有人在那。或许还是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这里是仙京宋府，他现在在宋初的院子。

察觉身后房内有人走动的声音，谢琢有一瞬间地无措，他下意识便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可心底生出的情绪又隐隐抗拒着这个想法。自他病愈后再次回到枫午宗，他们已有许多年未曾见面。就看一眼，坦然地打声招呼。那时的他如此想。内心还在不断纠结，另一边的门已经被人拉开。矜贵的女郎迈出门槛，阳光避过屋檐落在她脸上，令本就清浅的眼瞳好似含了光一般。

谢琢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却见那人径直略过他，仿若无物一般踏出房门走到院中。

他怔愣在原地，半响后神智才像是突然回笼，令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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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是立于人间界南方的几大世家之一，扎根于北境。谢家人主修魂道，死后无论在何处，灵体皆可不受约束，魂归谢家安魂堂。谢琢不知为何在他死后，灵体是在宋府的院子里醒来。冷静之后他几番尝试，却意外发现但凡离宋初超过十步，他便再不能向前迈出一步。即使是站着不动弹，宋初独自往前走，待到超出一定距离时他便会被一股外力猛然拉扯过去。

就好像魂体被什么东西套上了锁链。

这般也不错。他自嘲地自我安慰，毕竞死前怎么都见不着的人，待到如今却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他朝宋初走近几步，停在离她约莫三尺外的位置，一个合适又不会轻易冒犯的距离。

谢琢大着胆子朝宋初看去，他知晓宋初看不见灵体形态的他，但他仍是挪着步子站到她面前。

彼时的宋初恰好抬眼，谢琢和她对视的刹那下意识屏住呼吸。过往的相处总是隔着幕篱，两人如此面对面地直视彼此好似还是头一回。谢琢慌乱地别过眼睛，晚霞似的红晕自耳根一路烧到耳尖，就好像宋初真能见到此时的他一样。

宋初府中惯来不喜欢有生人踏入，随侍的仆从大多都在院外候着。两人独处的时光好似将他拉回了那段在仙京暂居的日子，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宋初府上的一位侍从进到院子里。“什么事？"宋初收了剑，连同剑鞘一齐放在石桌上。彼时的谢琢也优哉游哉坐着石凳，他方才观了宋初练剑，脑子里正不停琢磨着那些令他觉着惊叹的剑招。

“北境谢家的那位公子，“侍从说到此处时顿住，似是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谢怀玉公子，出事了。”

谢琢心里一跳，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宋初。

宋初此时眉心轻拧看着侍从，她不会知道他们话中的主人公如今就在她身旁两步远的位置。

侍从垂首，硬着头皮道：“谢家的人说找不到尸首，但是留在谢府内的魂灯灭了。”

宋初沉默。

“谢怀玉公子一一的确是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了。“宋初突然开口，语调平稳：“你退下吧。”侍从垂首快步离开。

偌大院子里复又安静下来。宋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剑，拔剑出鞘，一招一式间分明是方才没练完的那套剑谱。她面色平静地仿若方才无事发生，似乎听闻到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死讯。

谢琢像是突然被人淋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冷得彻底。大

谢琢从记忆里拔出思绪，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不愿再回想那时的情景。浴桶里的药液颜色变浅了些，谢琢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他原本的记忆仍旧清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么荒漠中突然出现的奇怪回忆又是什么。不对！

谢琢猛地睁开眼，另一只搭在浴桶上的手捏紧边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极明显又重要的事。无论是在前一世的宋府里，还是意外回到十年前的现在。他原不该忘记这件事的。

他上一世一一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