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傅蓉微不明所以,将药方收好在怀中,打算等办完了花吟婉的丧事,寻了机会,再去找那位赵郎中问个究竟。
她守了一夜的灵,翌日便听闻平阳侯亲自请了府医,带着到了蓉珠的院子里,给她诊脉。
府医并未诊出风寒之症,但平阳侯仍旧吩咐府医开了方子,硬灌着蓉珠喝了一碗,说是防治风寒,还下令让她在屋子里好好养病,没事别在园子里乱逛,免得病更重了。
这是敲打。
蓉珠方知她那晚对花吟婉的无状触怒了父亲。
她又实在是个聪明人,困在房间中,仔细思量,便怀疑是傅蓉微在其中没干好事。
傅蓉微上辈子在宫中磋磨多年,悟出了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搞不定的男人,他们就是那双刃的武器,是难以驯服的烈马,稍微用点心思摸到诀窍,就能变成手中的刀,温顺的坐骑。
傅蓉微曾干掉过很多敌人,但有刀在握,她从没有一次脏过自己的手。
蓉珠在屋子里关了两天,等平阳侯的气头过去了,求见了父亲,言辞恳切,请求解了禁足,敢在花吟婉头七之前,到灵前拜一拜。
是那层她不屑要的血脉,解了她的困境。
傅蓉微在灵堂中等到了她。
蓉珠见了披麻戴孝的傅蓉微,莫名心中有些怯。
一是傅蓉微此刻站在面前的气势实在不凡。
一是傅蓉微的手段她见识了多次,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万一撕破脸,算计起来,很难赢。
蓉珠避开了她的锋芒,正欲望蒲团上跪。
傅蓉微上前伸出一脚,毫无预兆的发难,将蒲团踢到了远处。
蓉珠便停住了动作,没能跪下去。
傅蓉微头也不低,只眼尾扫下来,道:“跪呀?”
蓉珠眉心簇起了怒气。
傅蓉微双手交握在身前,扬起下巴:“生你一场,难道还不值你这一跪?”她微笑着,轻声在蓉珠的耳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姐姐,你若是觉得姨娘这一半血脉受之可耻,我今日便替姨娘收回一半,你信不信?”
蓉珠忍无可忍:“这是在姨娘的灵前,你敢?”
傅蓉微:“你都敢不怕报应,气死亲姨娘,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蓉珠怒极辩解:“不是我气死的!我无非就是心情不好说了几句不中听话!是她自己有心疾!我一没下毒二没害人我问心无愧!”
傅蓉微语调不变:“急了?你倘若真问心无愧,用的着这么大动肝火么?”
蓉珠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傅蓉微既不信她说的,也不与她争辩。
蓉珠屈辱都憋在心里。
傅蓉微双唇苍白,冷冷道:“跪吧,等什么呢?”
蓉珠就着冰冷的地面,缓缓跪下身,一磕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
傅蓉微站在她侧后,盯着她,道:“磕到底,我要听到声音。”
蓉珠倔强不从,正要直起身。
傅蓉微一撩袍子的前襟,抬脚就踩在蓉珠的后颈上,强摁着让她磕了个瓷实。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蓉珠,咬着牙,说:“你自己把头磕了,将来有朝一日……看在这四个头的份上,我兴许放你一马……”
蓉珠维持着这个姿势,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傅蓉微说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她此时心中只有举刀砍了傅蓉微的冲动。
四个头终究是没磕。
蓉珠怒极之下,一口气没缓上来,晕倒在了灵前。
傅蓉微收了浑身的戾气,拿开了脚,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早就提前遣散了人,所以行为毫无忌讳。
可傅蓉微转头的那一刹那,门槛外有一人静静的站在那,无声无息,根本不知到了多久。
傅蓉微看清了来人,一怔之后,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迈进了门,深黑朴素的布袍拂过门槛。
傅蓉微第一次见姜煦穿这样阴沉的衣裳。
算一算,他们前世今生见面次数也不多,一直手就能数清,可每一次,姜煦都是一身意气,犹如雪中盛放的艳色,乍一黯淡下来,让她眼里颇不适应。
姜煦对她点了点头,说:“听说侯府有丧事,我与侯爷打了招呼,专程上门祭拜。”
傅蓉微踢开了蓉珠,跪在侧。
姜煦拜了四拜。
傅蓉微回了四礼。
姜煦好似没见到躺在地上那一大活人一般,他望着傅蓉微憔悴的面容,说:“务必保重自身。”
傅蓉微福身谢他的关怀。
姜煦觉得没别的话可说,正打算告辞。
傅蓉微叫住了他,道:“昨日,我正打算找那位赵郎中询问些事情,却得知他已离开了侯府,少将军可否帮我再约见一次他,蓉微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