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摩羯裸露的肌肤泛出质朴的古铜色,发丝尽数编起,又挂以饰链,身形高大,单薄的衣物之下肌肉线条若影若线,本该是粗狂的,偏偏面容俊朗,反倒削弱了几分力量感。
他身上感觉不出异族的气息,那么约莫是个人族。
但人族国度虽琐碎,有资格来这宴会的,却不多,又因为亿国多年来称霸,所以其他几位臣子国的服饰逐渐顺从了亿国。
唯一剩下来几个摸索一番,那便是……
漠国。
漠国几乎与亿国同生共存,若非自然条件有些恶劣,能与异族攀上关系的,未必是亿国。所以亿国对于漠国的态度,一向温和,谁都知道这是个硬茬,若非必要情况,也不想对上。
这个人来自漠国,洛鸢看他的服饰与仪态,觉得身份大抵不会太简单。
他说认识自己,洛鸢这倒不理解了,她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自然知道各国间的厉害关系,应当不会与身份如此威胁的人有上什么交集罢。
他抱着什么态度来呢。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脑海里的猜想,真正面对摩鉴时,洛鸢依旧是态度温和的世家小姐。
“公子恕罪,我确实有些忘了,不知何时见过。”她谦卑,但又不谄媚。这宴会之人大多坐着闲聊,像摩鉴这样遇见熟人直接上前的,还真是少数。
尤其是洛鸢还坐在这最显眼的地方。
就是对面那两个冷战的,身旁的,连带着神女也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来。
洛鸢从来都不矮的,只是原主从前有些瘦,加之她在学府里总是受伤,所以身形有些单薄,而此刻,她站在摩鉴面前,一下便娇小了起来。
两人不近不远的距离,洛鸢甚至于都要仰头看他。
“噗,洛小姐,你居然忘了吗?”很奇怪,摩鉴听了洛鸢的回复之后,反而笑了起来。洛鸢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无辜。
不过通过摩鉴的反应,确实不曾看出任何的责怪,即便笑,也是那样坦荡。
“也是,洛小姐那时还小呢,想来公主也许比洛小姐对我更熟悉些。”摩鉴回答。
他对公主也更加熟悉些。
不过嘛……
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呢,倒是洛鸢,可以利用。
摩鉴生的是儒生的面孔,本该看着孱弱不堪,但这漠国不如他们亿国安逸,接连的天灾,就是皇室,生长坏境也十分有限,所以他自小习武,练就这本事,若他有意隐藏,旁人看来,大抵会觉得他直白,简单。
不会多想。
他和洛鸢匆匆见过几面,洛鸢自然不会对他有印象。
说起来,自亿国这个国君之前,亿国与其余周围的国家关系一直不错,但偏偏,生了他这么个废物,还让他坐上了这个至高无双的位置。
他滥用权力,以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就连漠国这样实力强劲的邻国,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摩鉴那年,是被当成质子送来的。
他是漠国国君最器重的孩子,原本这一生,都该顺遂不已,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意外,那亿国国君明知他的身份,为了满足自己那不堪的心理,生生将他囚来这亿国皇宫。
慕皓是他亲生的,他可以放之任之其他的皇子戏弄,但摩鉴不同,摩鉴由他选来,所以所有遭受的苦难,几乎由他造成。
而洛鸢是帮过他一回的。
那年大雪,摩鉴受了寒,高烧一直退不下去。那时的他,还远没有现在的高大,也不如现在强壮,小小一只可怜的蜷缩着,憋红了脸咳嗽的样子,看起来痛苦而又难挨。
那时候,他是极其思念家的。可距离的相隔,权力的争缠,却不得不使他乖乖留在这,即便受了苦,遭了罪,也决计不能倾诉。
他囚住这皇宫,自以为皇子和公主都与他交好,可那时病得重,才真知人心并非他想得那般轻易。不说一些不受宠的皇室后代,平日里不敢与他交流,就说慕画和太子,也毫无音讯。
那时的他,年幼无知,他不信,自己的朋友,怎么会自己一病倒就不再来看他,甚至于,他还责怪自己,是否正是因为他生病,所以才会有受到朋友的冷落。
那几日,宫殿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在为他的病而忙碌,而一碗又一碗的药灌下去,摩鉴不仅没好,反而病的更重了。原本白日还精神些,几日后,只是断断续续的醒了。
他后来才知道,本该温和滋补的药剂,被生生换成了药性相冲的寒药。而若论起始作俑者,当然是那国君一手造成。
他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只知道醒来时,面前是纯白的纱帐,而睡去时,耳边是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响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命要燃烧到极限之时,有一个看着比他还要瘦小的姑娘跑进了那间充斥着谎言的宫殿。
她艰难的伏在窗前,软软的小手轻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又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