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岁雪稳住心中紧绷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面前的江妄,心想着他究竟有什么手段。
“你该不会还特意来看我是不是修行十分艰难,好嘲笑我吧?”岁雪奇怪道。
江妄听得一愣,哼笑了声:“我没这么闲。”
他把提在手里的食盒放下,端出一碗还冒着点热气的小馄饨,往岁雪面前一递:“山令尊者做的,我吃人嘴短,就替他跑跑路,给他勤勉刻苦的好徒弟送来。”
扑面而来的香气倒是让岁雪有点饿了,她却没接,惊讶道:“你和我师尊很熟悉吗?”
“也就那样。”江妄轻描淡写道,也在池边坐下来,把碗放在她身旁,“没毒,不信的话,给我吃好了。”
岁雪真就把碗往他旁边一推,老实道:“我害怕。”
“你还真够坦率。”江妄眼角一抽,面无表情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馄饨送进嘴里。
岁雪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你也是万化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江妄回答得简单干脆:“道生,江妄。”
道生的人,难道是道生有什么可以重塑人格的办法?
江妄不知道面前恬静的少女对他的敌意和戒备瞬间就攀升到了顶峰,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找话题和她尽快变得熟络,以后好拜托她从山令口中问出当年日照山下的小渔村被屠的前因后果。
这十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身世困扰,一个与世无争的村子怎么会被万化的修行者屠灭?杀了他爹娘的凶手究竟是谁?
可惜他当时尚不足月,对整件事情毫无印象,山令救了他,却对此人闭口不提。
仇恨是一种拖累。山令这样对他说。
这句劝解的话对江妄而言,不是保护,而是一种轻看和嘲讽,顺带着将他知道真相的权利也轻易剥夺。
每一次被重复提起,都像是在逼他正视自己实力太弱无法报仇的事实,时刻令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怨恨。
江妄抽离情绪,正打算画几个造景的符逗岁雪开心,却见她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往山下走。
“哎你要回弟子客舍了?一起啊。”江妄把手里的东西塞进食盒,去追岁雪。
“不回,不要跟着我。”岁雪双手交叠护在胸口,摇头说。
江妄被她过分警惕的模样逗乐了,几步就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这大晚上的那你去哪?”
岁雪往一旁撤开距离,走得很快:“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给外人报告我要去哪里的习惯。”
“要不是山令尊者让我有空多照顾照顾你,你当我愿意瞧你一眼?”江妄嗤声道。
岁雪没吭声,直接施展了瞬形。
“不是,我刚才开玩笑的,岁师妹,你刚到云城,不知道云城里也有许多心怀不轨的坏人,我实在担心你。”江妄咬咬牙,收敛了脾气,瞧着真情实意极了。
岁雪点点头:“你这样非要跟着我,比较像心怀不轨之人。”
不识好歹。
江妄不敢再上前一步,额角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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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南边的一座小院里,红炉暖锅的香气已被吹散,秦君昭收拾好了碗筷出来,见沈纾星和聂飞仰面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也跟着在旁边躺了下去,扯开身上的大氅把自己严严实实盖住。
聂飞举着寸心简玩,随手指了指万化方向大盛的星光:“那个发光的锅盖什么玩意?亮了几个晚上了,明天我们去看看?”
沈纾星扭头去看:“是岁雪在那里修行。”
几天前他去找她,想问一件事,人没找到,却听殷珞说她早上练剑,上午听课,下午和晚上都在凌风崖练万化的术法,每天很晚才回去休息。
沈纾星知道她勤奋,却头一次知道她这么拼命。
聂飞没听清,支起耳朵又问了一遍:“谁?”
秦君昭这几天去医馆的时候倒是听过这个名字,说:“山令尊者收的那个徒弟。”
夜里有风忽起,一阵寒意钻了进来,秦君昭咳嗽了声,过了会又笑着对沈纾星说:“我记得你们昭英公主府中,有个孩子也叫这个名字。”
沈纾星知道秦君昭应该也听过那个传言,他不喜欢年寿难永这几个字,便不想承认。
聂飞后知后觉翻身而起,开心道:“岁雪?小时候就把你的剑术夸得天花乱坠那姑娘?真好哎,她还活着!”
聂飞也是永盛城长大的人,小时候就和沈纾星走得近,自然知道岁雪的存在。
从来不喜旁人打扰自己练剑的少年,竟然会允许一个根本不懂剑术不会修行的姑娘天天叽叽喳喳陪伴,也会从朋友那里关系一些新鲜事,在闲暇时说给她听。
聂飞想起一往情深四个字,忍不住感叹:“她还真的追到云城来找你了。”
“岁雪只当我是好友。”沈纾星身在传闻之中,心中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