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诸位，请。”被画成店小二模样的纸人摇摇晃晃走在前方，引领翟合乐等人前往大堂。

饕餮楼模样未变，一切布景都跟翟合乐第一次进入时相似。只是矗立在大堂四周的墙柱由大红色变成了暗红色，像极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数百来张的宽大圆桌早已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垫着脚垫走路的店小二轻飘飘移动着，带领他们来到位于角落的一张桌子。

“诸位，真是不好意思，你们今日来晚了，只能和这几位客人拼桌。”店小二回头，涂着大红胭脂的脸格外苍白，用黑墨水画的嘴巴没动，却传出说话声。

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他们身穿黑色斗篷，下半身隐藏在雾气中让人看不真切。翟合乐想用法术探知，却忌惮惹怒对方，于是看向雾女跟老太婆，无声询问两人意见。

“好的。”雾女倒是出声答应，可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这三位会不会介意。”

“无妨。”中间的那个斗篷人出声，听不出男女。

得到允许后三人落座，翟合乐举起茶杯，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跟原先的那一场盛宴截然不同，此刻大堂虽然高朋满座，却鸦雀无声，如死亡一般的寂静弥漫着，让人心生胆颤。

这就是真正的妖魔仙吗？

她垂眸，轻吹茶杯中的虫瘿尸体。这令人作呕的茶水此刻弥漫着异香，仿佛琼浆玉露。翟合乐用了好大的定力才强迫自己放下酒杯，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强大的威压从三个斗篷人身上散发，他们似乎是无意的，却给只在次元境的翟合乐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你好像很紧张。”中间那人再次开口，他没有指名道姓，但翟合乐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翟合乐略微抬眸，却发现同桌的雾女和老太婆一直都在观望宴台，似乎没听到斗篷人说话。

“还行。”翟合乐硬着头皮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他又说。

这句话有些奇怪，也让翟合乐呼吸一滞。她略微狐疑的看向那位斗篷人，对方虽身着宽松的黑袍，身形也隐藏在雾气中，但他整理衣衫时露出了一截白皙手腕，上面挂着紫色铃铛。

这是位女子。

只是没等翟合乐琢磨出什么，那斗篷人噤声，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错觉。

大堂的光线顷刻间变得暗淡些许，唯独宴台四周的黑烛火光愈发明亮。一道道炙热的视线聚集在一起，翟合乐就知道饕餮盛宴即将开始。

她也看向宴台方向，只是身后给人轻推了一把。翟合乐刚想回头，却看见雾女已经悄悄离桌。她身上的雾气如藕断丝连的柳枝，耷拉缠绕着翟合乐的手腕。

翟合乐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跟着雾女离开。但她快走几步后突然回头，就看到那张桌子旁，“自己”和“雾女”还在。

“婆婆的尾巴可以幻化为行，只不过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魔根和你师弟。”

“这边。”翟合乐也不废话，循着清灵玉的方向跑去。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越往前越是阴冷潮湿。翟合乐适时回头，就看到雾女停留在上楼的楼梯前，痴痴望着。

“怎么了？”

“巫魔魔根在那里。”雾女指着楼上。

“先找我师弟。”翟合乐抿唇，一副没商量的表情。

“不，先找魔根。”却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雾女摇头拒绝，清丽的小脸满是倔强：“我已经把我的魔种给你了，我是跑不掉的，所以先找魔根。”

她的意思很简单，自己有把柄在翟合乐手上，所以就算找到了魔根也不会离去。但翟合乐不一样，她在这一桩交易中占据完全的主导。

如果翟合乐是雾女，她可能也会这样选，只可惜她不是。

“随便你。”翟合乐挑眉，继续朝着清灵玉的方向跑。

雾女瞪大双眼，断然没想到翟合乐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合作关系。”雾女追了上来，冰凉的雾气慢慢缠上翟合乐。但她不敢动用太多魔力，只因害怕被饕餮楼里的怪物察觉。

“我们确实是合作关系，我也没说不去帮你找巫魔魔根。反而是从进楼到现在，你们所遭到的清灵玉反噬都是我在抗。”翟合乐大踏步往前，月白色的缎面长靴踩在黏糊糊的地板上，随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但是，但是带着你的师弟去找巫魔魔根不是很麻烦吗？我们应该把最麻烦的事情排在后面。”雾女磕磕巴巴，快要哭了，从小就被关在宗门里的她鲜少跟外人打交道，虽是忘生洞的魔女，却生性单纯，完全不知道在利益冲突时如何维护自己。

“他不是麻烦。”翟合乐停下，潋滟的眼眸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像是大雪纷飞的冰河。

雾女往后一退，显然被吓到。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