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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楚江梨大概清楚戚焰说的“骗”究竟是哪一件事,能叫他气成这样的,多半是跟白清安有关。
但是她还是无端端想到。
她确实骗了戚焰好多次。
譬如:被一川风月中因为戚焰被恶灵打伤,她含糊骗戚焰说她没事。
被他的哥哥戚炘打到几乎昏厥,她周身是伤去寻他,还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摔的。
再比如,剜心救他所遭受的疼痛,她骗他说是无意中得来的灵丹妙药。
所以说,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适脚的鞋,不过是她没有给戚焰看她血淋淋的伤口。
偏偏这家伙还自以为是,以为一切来得轻巧,以为她对他很正常,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她过于纵容,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包容,换来了戚焰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神仙的面掐着她的脖子,又问她怎么敢骗自己。
他一点也不知晓爱惜她的羽毛。
可能那些人说得也对,这幅不明事理的模样确实像极了不通人情的畜生。
楚江梨歪着头,在他手中竭力弯起眉眼笑得通透,模样纯真,眨着眼仰面看向他。
装作思考片刻后真诚问道:“我确实骗了你很多次,所以,你指的究竟是哪一次?”
她往日就看出来了,戚焰好像非常厌恶被欺骗。
从前楚江梨也一直都小心翼翼,不踩着戚焰心中那条禁忌的线,可是如今也不必这么做了。
戚焰未曾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楚江梨从未对他的话表现出“忤逆”过,他原以为,楚江梨会马上给他认错才是。
戚焰敛着眉心有些不适应,让他更恼怒的并非楚江梨忤逆了他,而是他气成这副样子,她还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风吹着二人交叠摆动的血色嫁衣,他们立于长月殿正殿的高台上,方才停下的雨又有纷纷落下的趋势了。
细密厚重的乌云将上空遮掩了个大概,似乎时刻会滚着雨点子压下来。
他掐她掐得更紧了些,不禁咬牙威胁道:“楚江梨,你找死吗?”
楚江梨见他这副样子倒是笑得更高兴了:“在呢在呢,别一直叫我名字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疯了,还企图唤醒戚焰的良知。
她抬起手腕,将鲜红的嫁衣袖口置于戚焰眼前晃啊晃。
楚江梨想告诉戚焰,今日是他们大婚呀。
他怎么偏偏选了今日屠戮长月殿,又如此掐着脖子逼问她。
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楚江梨又不合时宜想到了白清安,就连她都会“亲昵”地唤她一声阿梨。
偏偏她这个即将大婚的丈夫只知冷着声,一遍又一遍冰冷的叫她的全名。
戚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又问:“你为何要骗我说白清安死了,又将她囚在长月殿。”
他说出这话时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自己也不大相信:“我从前,怎么不知你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楚江梨心想,都说了让他别再说了。
自画人间到上仙界只有一条路,两旁累累尸骨,常有人倒下,她可是从血海之中,不择手段爬上来人。
究竟是什么错觉能让戚焰误以为——她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
就因为她无条件的对他好吗?
那戚焰对于“善良”的定义未免太肤浅。
楚江梨不笑了,又耐着性子问:“那在你看来,我是如何一个恶毒样的?”
戚焰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还是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骗他的人骗了他,他想要个答案,想听楚江梨跟他说一个“不”字,若是她说出口,他肯定就会相信了。
结果她却说她骗了他许多次了。
除了愤怒,戚焰心中甚至还有两分委屈,他最经不起让人的刺激,便开口骂了他此生骂得最肮脏的一个词:“贱人——”
这个词戚焰儿时从父亲口中听到的,这是他父亲用来骂他母亲的。
他从前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从未用过,却用这个词第一个骂了楚江梨。
他话刚出口,甚至尾音还未落下,面前的少女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将他脑袋扇得一歪,戚焰的一半边脸骤然红肿起来。
戚焰这辈子都还没有被人扇过巴掌,而且是这般当众,还是在他如此厌恶的上仙界的人面前。
在鬼域中,众人敬他更畏他。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想这么多,没有想到台下的人他是多么厌恶,他眼中好像只有面前的楚江梨。
他看到她眼角酿起点点旖旎的红和愤怒。
只是戚焰方才还在恼怒楚江梨对他所说的一切毫无反应。
不料这一巴掌过来,她好似要被他逼得掉出些眼泪来,掐紧之处,少女纤细的脖颈泛着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