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二天接近中午，孟修竹悠悠醒转，右臂的疼痛相较于昨天，已经减轻了不少。打量了一圈这屋子的陈设，都只是简朴平常的东西，梁闻道正好推门进来，坐在了桌边。

梁闻道见她醒了，倒了一碗水，给她端到榻边。孟修竹喝了个畅快，看师父面色沉重，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故意放走聂李二人的筹谋被发现了，只好暂时避过这个话题，问道：“师父，咱们不回天河山，师祖啊，同门啊，还有天河派的人，会不会到处找咱们？”

梁闻道长叹了一声，“你都这样了，还操心旁人干嘛？唉，都怪我到得太晚——修竹啊，我知道你一向比较坚强，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得撑住。”

“什……什么？”

“昨晚你昏迷，我看过你后背那一掌了，八九不离十，是……思归掌。中掌之后，碍于各人体质不同、功力深浅，谁也说不清会在何时发作。一般是在某天晚上突然开始，然后一晚疼过一晚，到第四晚时疼到极致，而后再一天比一天减弱，这样连续发作七个晚上，并且——月月轮回，终其一生，永无止歇。”

孟修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轻声道：“所以也就是每个月中有连续的七个晚上，稍微疼点儿，别的没什么大碍吧？”

梁闻道摇摇头：“可不只是‘稍微疼点儿’，你现在还没发作，我不知道你将会疼到什么地步。十七年前，我们败退积圣山下，当时武夷派有个姓迟的，是高秉心的师弟，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他呢，在鹰葬崖上出言不逊，被李紫霄朝着胸口打了那么一掌，当时除了有几分你说的那种症状，也不怎么疼，他还笑人家功力不到家。

“后来我们大伙儿一齐向南逃亡，他有天晚上开始发作，这么高的一个硬汉子，嚎得我们所有人都睡不着觉。直到破晓，他才慢慢恢复，白天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晚上受的折磨太过，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到了第四日晚上，他疼得直想自尽，剑都抽出来了，被我、程见秋还有高秉心三个人又按下去了，守了他整整一夜，他除了说‘我要死’、‘让我死’，别的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据他说，那种疼法便似是从骨头里直直钻出来的生疼，比什么刀剑伤要痛得多了，一发作起来，整宿都不得安宁，偏偏脑子还是清醒的，就一直生受着。‘思归掌’这个名头，就是程见秋取的，意思是中了这一掌，便会痛不欲生，除了想早早归西，旁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那位前辈如今怎样了？可有治伤或缓解的法子？”

“我们只是同行了一段路。他回去武夷山，大伙儿尽皆关切他这怪伤，之后的情况，便都是由高秉心传书江湖告知的——倒是能有所缓解，就是让他练功，一到发作的时期，早晚都练，相当于用他自身的功力去对抗李紫霄留在他身上的掌力，可若是旁的人出力协助他，却是一点儿用都不顶。所幸他这等同于日夜不歇的一直练功，自身功力见长，之后几次疼痛的感觉便不似第一次时那么严重了。

“但你想想，他得练到何等境界才能和李紫霄的十成掌力抗衡？因而只是勉力维持罢了，大概一年多，武夷派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他不堪折磨，终于在发作之期的前一天夜里，自尽而亡。我猜啊，他是真的怕了那种疼，所以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他是胸前被拍了一个深紫的手印，和你后背的掌印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你的那个颜色浅一点，李紫霄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把十成的功力加在你身上。但是，这个这个……唉！”

孟修竹身子发抖，不明白李紫霄离开前跟她说的，“一定会感激我”是什么用意：如果只是要帮她消除众人对她的怀疑，根本不必用这么重的一掌——还是她觉得，这一掌能助她功力增进呢？就算如此，难道受了掌伤的人，便不用忍受今后伴随终生、每月七晚的痛苦折磨了吗？早知她是要打这一掌，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多刺几个窟窿呢，纵是血流如注，也总比疼得活受罪强得多。对于李紫霄的强横武断，一时愤恨至极。

梁闻道拍拍她肩膀，续道：“我之所以不带你回天河山，就是因为这发作的日子，绝不能让旁人知晓。中了思归掌，也不能说就是走上了绝路，可若被满江湖的人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会发作，那就是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了。仇家要是来寻你的晦气，一找一个准儿，你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李紫霄带着那小道士跳下崖后，我立马紧随其后，想也不用想，峰顶定然乱作一团。也不晓得他二人下峰后怎样了，如若峰底的人没截住他们，那天河山附近的这一带城池，这几天一定会被三门五派和惊龙卫的人搜得天翻地覆。所以我才非要到鹭城来——这里早因瘟疫而封了城，没人打扰，咱们避过这几天的风头，你先把伤养养，顺便等等瞧这掌伤什么时候能发作。总之，还是得好好商量商量，回去该怎么跟他们交待。”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要将自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的所思所为，都老老实实地讲给他们知道，才能洗脱我和聂李二人勾结脱身的嫌疑么？”

梁闻道“哼”了一声，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