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平地起波澜
孟修竹便和程之遥一起赶赴太行山,六月十二,来到了山脚的集镇上,发现各自的门派还未到来。程之遥先撞上了北程家来送信的子弟,道是父亲程见秋说家中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程之遥老大不乐意,好不容易都来了太行山,岂料还没见到新掌门接任的大场面就被喊回去,便托孟修竹等武夷派众人到后,替他向师门捎个口信。武夷派地处福建南方,与此地相隔数千里,掌门高秉心素来惫懒,这一番更是懒于亲自北上,依旧只遣了大弟子乔伯谦代为出席。孟修竹向武夷派打了招呼,六月十三等到羊岭南率朝阳派众弟子进城,才一起上了苍岩峰。
孟修竹还特地留意了天河派一行人,并未发现聂兴怀的身影,料想还是在处置他的私事。江湖各派上山的已有不少,六月十五是掌门接任典礼,其中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安顿歇下。苍岩派弟子不多,但好在祖业还算殷实,即便如此,客房也被塞得满满当当。上山之后,见到苍岩派掌门路远亲自带人出来迎接,孟修竹向他身后的飞羽点了点头,又对着路远身后的众弟子打量一圈,也没看出一个够资格做新任掌门的,更不见那传说中的凛冬。
环视峰上人群,突然眼前一亮,只见笑方身着一袭湖蓝轻衫,玉带束发,手摇一把折扇,正和路远的同门师弟林友得等数人谈笑寒暄。他身边的那人,衣饰也颇为华贵,竟然便是那个曾在船上胁迫自己上岛寻人的曾仁靖。笑方一转脸也看见了她,微微一笑,低声和林友得说了几句,一行人向着朝阳派这边走了过来。
林友得长袖善舞,比路远要热情得多,当下替众人引见,对羊岭南道:“羊掌门,多日不见,您老可越发清健了!这两位算是我们苍岩派的近邻——沧州姜家的公子,这位是姜卓衡,这位是姜卓钰,都是受邀上山观礼的。”
孟修竹盯着笑方二人,似笑非笑,自己猜得不错,笑方果然便是姜家的人,可是那曾仁靖,不过是温叔手下的一个护卫,却哪里也是什么姜公子了?笑方一一拜见,说了些“晚生久仰大名”之类的套话,羊岭南见着笑方后一愣,随即问道:“二位姜公子也学武么?”
笑方坦然承认道:“三拳两脚,只是防身用罢了,又怎及得上贵派高足?”眼睛转到孟修竹身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毫不收敛。
羊岭南转头奇道:“修竹,你们原先认得?”
孟修竹有些恼,眉头一蹙,笑方连忙打个圆场,“曾有一面之缘罢了。”
好在朝阳派众人都知道孟修竹常自行走江湖,认识人多,也不奇怪,便也都没放在心上。各人瞧这姜卓衡长得可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只是嬉皮笑脸,一副混世魔王的浮浪相,都道他是个纨绔子弟。而姜卓钰却和他长得不太像,姿态也有些僵硬,猜测他们兴许不是一母所生。
苍岩派弟子过来带众人去安顿休息,孟修竹悄悄留了下来,对着曾仁靖上下打量,笑道:“姜卓钰?你们不做主仆,怎么还成兄弟了?”
曾仁靖作了个揖,万般无奈道:“姑娘,可不是我想高攀,少爷在一众护卫里选来选去,才挑中了我,说我长得白净点儿,捯饬捯饬,还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可我实在不乐意穿这么复杂的衣服,真是麻烦死了。”一面说着,一面捋起衣衫下摆给孟修竹展示,腰上的玉环配饰叮铃当啷一阵乱响。
孟修竹瞥了一眼四周,赶紧止住他:“嘿,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着点儿,给你家少爷演砸了,可怎生是好?”
笑方从原先交谈的人群中脱了出来,轻拍了下孟修竹的肩,笑道:“跟我去走走吧,听说这是你第一次来太行山,我跟你说,人都道‘五岳奇秀揽一山,太行群峰唯苍岩’,就是此时的夏季,这儿山谷清幽,涌泉如瀑,是避暑的绝佳地方。”
孟修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俩,便随着他往另一侧小道走向山谷深处,离峰顶嘈杂喧嚷的宾客人群越来越远,大片茂密的草木将远处的人声与二人隔开,只觉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笑方首先开口道:“我是来和苍岩派做生意的。怕他们欺我人少,便拉了曾仁靖来撑场面,谁知这家伙平时挺能说的,来了这里却成了哑巴。”
孟修竹道:“生意、生意,怎么又是生意?你这次做的却是什么生意?”
笑方一怔,笑道:“怎么,也有人拉着你谈生意么?”煞有介事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山谷寂寂,这才小声道:“嘘!和你透一句,其实我是想把苍岩派这些个山头给收了。”
孟修竹瞧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嗤笑道:“苍岩派占据此地几百年了,怎能让你说收就收?”
笑方道:“这事说不准还得靠你帮我。你要是给劲儿,我肯定能谈下来。”
孟修竹奇道:“你可别卖关子,这跟我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