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年
镇西侯百里洛陈谋逆的案子随着加官进爵的圣旨落下之后不了了之了,无人再去追究这场所谓的谋逆案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大理寺和京兆府为了几座皇室子弟和宗亲的府邸被人洗劫打砸的案子抓了半个月的北阙余孽,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当初被丢下的尸体什么也没抓着。
半个月后,百里东君来辞行了,不过他不是和百里洛陈回乾东城的,而是要跟李长生到雪月城去,家里这一等公侯的爵位对他来讲没什么吸引力,他没有做官的天赋,也不像他父亲那样上过战场,打打架还行,继承家业就算了。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百里家一门三代,一个比一个要人才,但对于朝中世家,三代太久了。他相信皇帝应该会很乐意见到他混迹江湖,什么事都不管。
“你一个人走?司空呢?”
百里东君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目光追着人看的小奶娃娃,顺口回了萧若风的话,“先生让他暂时留在天启,说是嘱托了一些事给他,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你们这一走,怕是往后很难再见面了。”萧若风轻轻叹道。
百里东君闻言,神色少见地正了正,“其实陛下的意思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一些,师兄,他想让你做皇帝。”
叶大将军之事后,太安帝和百里洛陈的关系本就算不上和睦,此番有人状告镇西侯谋逆,无论结果如何都只会让关系更坏。太安帝若治镇西侯的罪还能理解成下狠心想要收回军权,可他不治,那这是为了什么?
百里东君想来想去,太安帝钦点琅琊王萧若风一路护送,从乾东到天启,一路出生入死,皇帝想要让镇西侯站到琅琊王的背后,不算难猜。
但关键的问题是,熟悉萧若风的人都知道,他不想做皇帝。
和东方既白成了亲,那就更加不可能当皇帝了。
百里东君低声道:“师兄这段日子在王府避而不出,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但我看老皇帝并不一定会改变主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萧若风抱着眼睛乌溜溜的儿子,他其实已经递了折子表示要辞去在六部中的任职,但父皇驳回了,他没有再递,一是考虑到父皇现在身子不好,二是既然下定决心要走,他递了折子表过态即可。
他们倘若要离开,还有人能拦住他们不成?
“老皇帝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这回病得不轻,万一……师兄若是不做这皇帝,那北离的江山是要交到谁手中呢?”百里东君皱着眉道,他虽然不做官,但他的爷爷和父亲还是有军职的,肩负着护卫北离百姓的职责,于情于理他都希望接下去的是个好皇帝。
可他看着,天启的这些皇子真的不咋样,除了他师兄萧若风,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
萧若风动了动唇,随后只是轻轻一叹:“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可不会关心这些事。”
百里东君笑了笑,“怎么和陈儒先生说了一样的话,那天我和司空回学堂,他也是这么说的。这大半年我一直在古尘师父的旧宅中住着,看了许多他留下的旧书。以前不爱看书,现在想想还是有用的,书中自有天下。”
天下。
萧若风在心中喃喃着这两个字,许久不语。
百里东君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临走前他朝里间的方向喊道:“东方姐姐,后会有期。”
里头的人嗯了一声,“保重。”
今日之后,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送走小师弟,萧若风抱着儿子进门,东方既白懒洋洋地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晒太阳,金色的阳光落在精致的绸缎上分散成细碎的辉芒,波光粼粼如跃金的海面。
她起身接过了扑腾着两条小短腿的儿子,“你怎么想的?”
“若狠心一点,就等到你出月子。”
东方既白却笑了笑,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你从来就不是狠心的人。”
小凌尘抡起胳膊伸出肉嘟嘟的手指朝她的脸上抓来,她避开了儿子的小爪子,就这细胳膊细腿儿,乱抓什么呢?
萧若风在软榻边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温润的目光有些游离,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如此,东方既白已经习惯了,一看就是走神去了。
“萧若风。”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待神思回笼之后他才看清她在他面前竖起的三根手指。
“你记不记得以前问过我愿意等你多久时间?”
她一说,他便想起来了,那次她在他面前也比了个三,告诉他只有三天。
“那时候我说三天,实际上是三年。”说着,东方既白放下了一根手指,“现在,还剩两年。”
皇权更迭,短可以短在一朝一夕,长也可以长达十几年。
谋杀君父,以萧若风的性子必然不会选择这条捷径,所以哪怕萧若风告诉她用不了太久,她给的期限也是以年为单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