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
把手转动,秦昭推开门。
看向孟溪那一瞬,一阵强光凭空出现,将他吸入时空隧道。
视线恢复清明后,秦昭看见不远处锦绣·三海商圈的地标——高耸入云的三海大厦。
和穿越前不同,大厦尚未竣工,本该安装钢化玻璃的地方还是一排排黑洞,外墙搭着脚手架,几个戴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在上面攀爬。
大厦周围的商圈此时是裸/露的钢筋混凝土地基,满地堆积着砖块水泥,挖掘机开过,扬起满天尘土。
秦昭呛得咳嗽,揉出落入眼睛里的灰尘,朝大厦底部最显眼的铁皮活动房走去。
活动房搭在三海大厦边上,蓝顶白墙,一排有二十余间。
孟溪一出时空隧道,便立在排头处的活动房门外。
房门虚掩着,空调的冷气从狭窄的门缝中溢出,唐恬的声音也一同传出。
“这是我的请假申请。”唐恬托着大肚子,小心地将半张A4纸大小的申请表放在桌上。
透过门缝里,孟溪看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小腹往外隆起,介于幼态与成熟之间的方圆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和大厦顶楼的瘦削女人判若两人。
项目经理接过请假条,签字笔的笔尖在纸条上一顿,树皮般粗糙的手合上笔盖。
“小唐,我理解你的情况,但项目正是攻坚时期,你想请三个月产假,恐怕很难办。”
“要不这样,你生产时再请,我给你批两个月,等项目结束后再把另一个月补上。”
项目经理脸上堆笑,看上去和蔼又亲切。
唐恬坚持道:“98天产假是符合法律规定的,希望您批准。”
她吸取三年前的教训,一步都不肯让。
现实将她逼上绝路的三年里,她没有一天不为这场无疾而终的请假后悔。
她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这天态度强硬一些,争取到三个月的假期,安心在家待产,是不是就能躲过从天而降的厄运。
“小唐,你这是什么态度!”签字笔重重叩向桌面,请假条震落到地上。
唐恬护着小腹,弯腰捡起纸条,捋平后放回桌面:“我的态度就是要么您签字,要么您开除我,按N+1补偿。”
树皮般的大手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小口,往地上“呸”了口茶叶,“小唐,你看你在公司得有七年了,从刚进公司起,就跟着我干,你念及我们多年的感情,就当再帮我一次。”
不提还好,一提起在他手底下工作了七年,这些年积累的委屈全涌上心头。
因为行业的特殊性,唐恬入职后从未有过双休,更不要说节假日。项目赶工时,月休四天都经常得不到保证。
更令人寒心的是,有功劳时,项目经理全往自己身上揽,出差错时,由于和项目经理关系近,每一次都拉她出来挡枪。
唐恬漠然地看向请假条,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取回:“经理,我不请假了。”
“这就对了嘛!”项目经理搁下茶杯,皱巴巴的脸舒展开来。
“您直接开除我吧,我知道您有个裁员名额,反正项目结束后也要开除我,不是吗?”唐恬背着手,将请假条揉成一团。
“谁跟你说的?没有这回事。”项目经理气急败坏道。
“您真以为整个项目组都知道的事,能瞒住我吗?”唐恬质问。
她急促地喘着粗气,下腹的坠胀加重,一股热流从体下涌出。
“唐恬!”孟溪推门闯进来,揽住唐恬的背,朝项目经理大喊:“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秦昭刚到活动房外,闻声赶过来,“司阑的车停在外面,我们先扶她出去。”
手术室外,来了个穿着球衣的男孩,发带湿透,无袖长背心贴着腹肌。
“你是唐恬的弟弟?”孟溪打量他的脸,发现他和唐恬长得毫不相干,也许是远房表弟或堂弟。
梁舟心急火燎地一路狂奔过来,喘着粗气道:“我是她朋友。”
“哦。”孟溪点点头,坐回位置上,“手术还有好一会,你坐着等吧。”
“不用了。”梁舟背靠着冰冷的瓷砖,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孟溪发现秦昭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男孩,眼神中透着同情。
“怎么了?”孟溪问。
秦昭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和他很像。”
“像?”孟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崩溃地抓着头发。
秦昭不答,只是看着她笑。
几小时的漫长等待,让孟溪有些坐不住,她不安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按理说穿越回三年前,再经历一次相同的事,没那么容易出意外,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来回走到第十圈时,手术室门忽然打开,医生一脸镇定,嘴上说着恭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