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惊才
外头女官的声音传来:“帝姬。”
文心猛地皱了一下眉:“进来说。”
“斛贻邪大人在回京途中,娘娘让您回宫。”
斛贻邪,听到这个名字,冷静如田萦然也会突然一惊。
如果说三年前最受宠的臣子是晏辰廷,那这三年最受宠的臣子便是斛贻邪。
按理王皇后忌惮斛贻邪可远比忌惮晏家要多得多,可这个斛贻邪是个嘴巴甜的人,又对王皇后万般讨好,只要得到什么奇珍异宝都会捎带来皇宫。
一个养鹰出生的奴隶,他身份低微却做到了一方节度使,他本该不足田萦然感到担忧的,可是她说不准这种担忧因何而起。
*
文心帝姬的马车离开凫楼不久,一人骑马而至,从侧门进了茶园。
李齐刚踏进茶室,间香炉中的余烟,和田萦然面前桌子上尚未撤走的杯盏,杯盏里还有大半盏的茶水未饮尽。
“文心帝姬刚走?”
“你好奇的不是文心帝姬刚走,你好奇的是文心帝姬因何事走的这么匆忙。”田萦然缓缓抬起头来,显然李齐能来,她有些诧异。
李齐兀自在她面前的座椅前坐下,也瞥见了田萦然微皱起的眉。
他的脸色依然沉静如往昔,可这一次他似乎不打算放过田萦然了……
“为什么要让文心帝姬给我下蛊。”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下意识地看向茶室中心那一鼎不大不小的香炉。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四周陈设还和他第一次来时一样,当时这个香炉的焚香,香烟比现在更为缭绕。
上一次在这里,田萦然问他是不是对她有意,那时他沉默了许久,点点头说是。
而此时,田萦然未从李齐脸上找到半分不耐地、反感地神色,她内心似乎是长吁一口气。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会让文心对他下“长情”是一件她自己都认为荒唐的事。
那时她只是疑惑,李齐为什么能在“诚言香”下说谎,她又实在好奇他是否真心悦她。
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好奇,一时冲动便真的那么做了。
她的师父曾告诫过她,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等待她的若不是美好便是万劫不复。
“没有人能像殿下这样,对一个企图给您下蛊的人忍住半个月。但……”田萦然握着茶盏的手微停,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但这半个月,可没有人来向本小姐疯狂示爱。”
她的话像是投进李齐心湖里的一粒石子,那股原本已渐渐退去的幽寒感受又重新爬上他的心头。
李齐深吸一口气看向田萦然,那日车台有“第三个人路过”的事文心帝姬应该是不知道的。
毕竟在将“长情”一掌打出去的时候,他也不知车台来了第三个人。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吧……”田萦然未抬起头,但她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冰冷”的温度,她继续说着。
“因为殿下若不中长情,长情便会在很快的时间内找到宿主,可文心帝姬未中长情。那便是当日车台,还出现了第三个人,那个……中了长情的第三个人。”
李齐的眸光微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一些他原本并不关心的事:“文心帝姬也是田小姐给长情找的宿主之一,是因为田小姐的堂兄?”
而这一刻蓬勃的杀意上涌,以至于他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真实……他的身体微有些颤抖,几乎是在他微闭了闭眼眸的那刹那,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
“我没有这么算计过文心,因为我以为你一定会中蛊……”田萦然放下茶盏,“我只是没想过殿下会隐瞒的内修,殿下的内修不仅在文心之上,还有可能在我之上。”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有风扫过她的发丝。
直至她的身后不远处,一声清脆的杯盏落地的声音传来。
李齐冷笑着站起来:“谢过田小姐的茶。”
他的目光又在茶室中心的香炉上停留了一瞬:“还有香,告辞。”
她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这个背影也彻底印入了她的眼帘。
他用一个杯子告诉她,他的内修远在她之上,他是可以用一个杯子顷刻间取她的性命的……
他原本可以藏得更深一些的,他明明可以继续演下去,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