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踩在雪上的脚步都会比旁人轻一些,那脚步声如同一只活泼的兔子在积雪里轻盈跳过。
文承攥着瓷杯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在外头传来惊呼时,他心中的薄冰崩然碎裂,什么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
远在岭南的少女,是他最后一丝可堪留存的奢念。假若罗少知让他活,他便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活,而若罗少知想让他死,公主府冬池里的水,便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冷。
……
“侯爷?文三?”
罗少知跪坐在床帏间唤他。
文承闭了闭眼,抬手抵住额头,似乎这样痛苦就能得到缓解。
在罗少知紧张的低唤下,文承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仿佛回到了阙安六年那个寒蝉凄切的冬雪夜。
冷入骸骨的池水口中淹没在他膝下,本该在岭南的“罗少知”浸泡在池水中央,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乌墨一样乌黑的头发在水中散开,身如凄燕,一寸寸沉向池底……
从那年开始,每当癔症发作,文承眼中便频繁地出现各种幻觉,梦魇里数百次闪回的穿着大红嫁衣的“罗少知”渐渐脱生,成为他眼中的一粒斑斑血影。
“我知道你不会伤我,可我分不清哪个才是你……”
……
文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又或者,昏过去的。
再醒来时外头天色似乎已暗,厢房里有安神香淡淡的余味,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过于甜腻了些。
文承正欲扶额,一抬手,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
那张脸,那个人。
文承手都抖了。
他又把罗少知轻薄到了床上。
刚醒来,脑子和耳边都嗡嗡的,文承满眼只有陷在自己怀里的人,没意识到这个“又”字有哪儿不对。
许是睡梦不定,文承压在褥下的左手将罗少知搂得很紧,以致于罗少知不得不微微倾斜着身体,里衣领口因这姿势而被揉开,露出掩在月布色料下细腻白皙的肌肤与小衣一角,属于她独有的清甜体香,隔着趋近于无的衣物,充盈在寸方之间。
脑洞大开的绛衣侯,对着这具熟睡中温热而柔软的身躯,无师自通地懂了点什么。
文承咬牙曲起膝。
身下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罗少知从睡梦中倏地惊醒,猝不及防地对上文承漆黑的双眸。
床上一时静极。
好半天,罗少知朝后挪了两寸,艰难道:“你,你醒了。”
文承眼神阴鸷,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一刀突突了,“怎么回事?”
罗少知心惊胆战地解释:“你头疾犯了,忽然倒了……我没对你干什么,真的!”
顶多,就只是抱了两下。
听到什么都没做,文承本该松口气,但望着罗少知刚睡醒的模样,他的喉咙莫名发干,眼神变了又变,清楚地感到一直苦苦压抑的冲动逐渐濒临爆发。
文承气得怒火高涨:“你到底……”
罗少知被他吓得哆嗦,更怕了:“还、还抱了你一下,真没别的了。”
文承曲着膝,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罗少知不打自招地说出“两下”时,他脑子里紧绷的哪根弦啪地断开,霎时眼睛通红,一把将罗少知扯过来,粗暴地压倒在身下,怒道:“闭嘴!”
罗少知吐到嘴边的惊叫生生吞了回去,在底下脸庞憋得涨红,目光无处可躲。
文承的气息是抖着的,烫得要命。
有一股施虐欲在他的身体里四处冲撞,亟待发泄,文承狠狠地在舌尖咬了一口,用血腥气倒逼着自己挤出几丝神智,紊乱地问:“为什么不躲?”
“躲、躲什么?”
罗少知的状态不比他好多少,显然是怕极了。
文承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松了半分,错乱道:“我这样对你,你为什么不挣扎?”
以她的身手,要躲开不是难事。
罗少知愣了下,抖着眼睫,迟疑地问:“你喜欢,那样的?”
噫,好奇怪的情趣。
“……”文承忍无可忍。
她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