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哄猫
太医在隔壁看诊,姬珩一个人坐在阴影中,脸色晦暗难明。
吕坚壮着胆儿走上前,捧着茶劝道:“陛下,喝口茶润润嗓罢,您嘴角都干得起皮了…”姬珩默不作声地接过他手中的茶,接着往地上一摔,茶盏顿时碎成商粉。吕坚立刻跪了下去,发着抖道:"奴才有罪……"姬珩淡淡打断他:“前几日,小九问朕,她是不是朕的玩物?”
吕坚低着头,不敢轻易回话,他伺候皇帝多年,深知他面上越是平静,手段就越是狠辣。“她不是会说这种混账话的人。”姬珩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去把春晓叫过来。"
“是。”
春晓先前挨了一记狠踢,后脑勺还撞到了墙,撞出一个鸡卵大的包,好在当时小顺子救治及时,又给她拿井水冷敷了一下,现在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她跪在地上,姬珩垂眼问她:“贵妃生辰那日,你陪你主子去参加寿宴,发生了什么?如实道来,一句话都不要漏。”
春晓便将生辰那天、尤其是在假山石后偷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虽然婉瑛有交代过不要说出去,但是现在皇帝让她如实道来,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姬珩的面色越听越沉,在听到那句“以色侍人的玩物”时,眼中闪过凛然杀气,冷冷问:“知道那二人是谁么?”
“这谁知道……”
在吕坚挤眉弄眼的暗示下,看春晓勉强将话咽回去,换了种表述:“小姐不常出门,奴才能见到后宫娘娘们的机会也少,只知道那二人之中有一位是贵人,与她交好的另一名娘娘不知是什么品级,但眉间生着一粒胭脂痣。"
姬珩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待春晓捂着肋下皱眉起身时,他随口道:"让太医也给你看看。"
春晓心里的气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吕坚拼命给她使眼色了,硬声硬气地顶回去:“多谢陛下关照,只是不用了。”吕坚吓得脸都白了。
但姬珩没有计较她的大不敬,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回话,说断裂的指甲没有大碍,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惊吓过度,恐落下心疾,目前只能开两剂药疏散疏散。说到这里,他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皇帝一眼,试探地说道:“恐怕心病还需心药医。”姬珩沉默良久,最后只让他去抓药,若有什么缺失的珍贵药材,尽管报上来。吕坚送太医出门,他独自一人坐着,出了许久的神,才起身去了隔壁。
婉瑛喝了一碗太医开的安神汤,现在已经睡下,床前亮着琉璃灯,他坐在床沿,借着烛光,见她犹带有泪痕的面庞,眉尖似登非蹙,喃喃呓语着:“错了……我错了….”姬珩将她眼尾滑落的泪珠擦了,带有薄茧的掌心盖在她冰凉湿润的眼皮上。
"不是你的错,是朕错了。"
第二日,宫中消失了一名姓林的贵人和姓刘的才人,她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只是一夜之间,二人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澄心堂的宫人们全部换了一批,新来的宫女太监不是哑巴就是聋子,他们闷头做事,从不打听,有时澄心堂安静得一片落叶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婉瑛似乎没有发现身边伺候的人换了,她如今又恢复到了刚入宫时那副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她变得更听话了。她的听话表现在对皇帝的绝对服从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让笑就笑,哪怕是笑不出来,也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就像木偶师手中最乖巧听话的牵线木偶,绝不违抗自己的主人。
即便是这么听话,但姬珩还是发现她在日渐消瘦下去。那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消失了,两颊变得干瘪,下巴越来越尖,眼睛也显得越来越大而无神,她的美丽正在枯要,就像一朵因吸干水分而迅速洞零的花。
问过才知道,原来她每日都不怎么用膳,即使吃也只吃一点。
姬珩决定与她一起用膳。
他每日忙于政务,闲暇时间很少,就连吃饭也是在御书房随意塞上几口便了事,没那么多空闲工夫细嚼慢咽,所以一直都是单独用膳,但为了盯着婉瑛吃饭,他抽出了时间。膳桌上的饭菜恐怕是按照国宴标准来的,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荤素皆有,食材多样,冷盘热盘摆在一起,总共占了三大张桌子,看得人眼也花了。婉瑛直愣愣地盯着这满目琳琅的菜色,有些呆滞。
“要朕喂你吗?”姬珩认真地问。
她打个激灵,摇摇头,抓起筷子,随便夹了面前的一道不知什么菜。
塞入嘴里才知道,是甲鱼。
辛辣味在口腔中爆发出来,还带着河鲜的腥味,婉瑛生理性地反胃,恶心想吐,但在皇帝眼也不眨盯着她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块油腻的甲鱼肉咽了下去。“再多吃点。”
一如既往的,她很听话,他让她多吃,她的筷子便没停过,一直到食物堵塞住喉咙,再也塞不下去。婉瑛很不舒服,胃部灼烧一样的痛,嗓子眼儿也堵得慌,胸口发闷。
她感觉到不对劲,不祥的预感冒上来,放下筷子刚想起身,干呕的感觉就上来了,她立即捂住嘴,但这也堵不住口中喷涌而出的呕吐物。要命的是,为了监督她吃饭,皇帝坐得离她很近,她弯着腰,还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