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香囊
四月初八是浴佛节,也是贵妃芳诞,原本因为年初萧绍荣这事儿,她不打算大办,想尽量低调,不料吕坚过来传口谕,说贵妃今年满三十,是整寿,还是要办一下的好。萧云漪便想着就在柔仪殿摆几桌席面,再叫教坊司的人过来演上几出歌舞,请后宫的姐妹们过来热闹一番就可以了。她没什么庆生辰的兴致,不过是做做场面工夫给皇帝看。在拟客人名单的时候,没想到一下子犯起了难。旁的人都好说,只是该不该请慕婉瑛呢?
其实按规矩来说,她在这宫中并无任何品级,不算嫔妃,可实际上,她又是皇帝的女人。再说了,她如今并不怎么想看见她,一来尴尬,二来看到她就会想起在黔州受苦的亲弟。思来想去,萧云漪还是专门下了帖子请她,来不来是一回事,但她必须要请。
婉瑛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突然收到她生辰宴的请帖,一时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同时还发愁该送什么生辰礼。
她的西暖阁里如今堆了一屋子东西,多到都放不下,都是皇帝赏赐下来的玩意儿。这些东西虽然华贵,但送给贵妃当礼物,显然不太合适。最后,在春晓的建议下,婉瑛还是决定亲手做一只香囊,在里面放上一些药材,可以治一治贵妃头疼的毛病。距离四月初八不剩多少天,为了香囊能够及时完成,婉瑛只好日夜赶工。
一日,她正在灯下刺绣,不慎被提早进来的皇帝看见了,还不等她将快要绣好的香囊藏在裙下,就被皇帝眼疾手快地夺去。
“这是什么?”
他拿着那只天青色的香囊翻来覆去地看。婉瑛只能迫于无奈地说:"香囊。"
"绣给朕的吗?"
“不……”
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欢天喜地地将香囊挂在了自己腰上。
“………”
婉瑛只好闭上嘴。
“这是绣的什么?”
姬珩一手捞起香囊,好似爱不释手的样子,很感兴趣地问。
"木兰。"
婉瑛寄希望于他会认为木兰刺绣太过女气,不适合男子贴身佩戴,从而将香囊还给她。
但希望还是破灭了,他竟然很喜欢。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认为木兰是香草,唯有德圣人才可佩之,果然很适合朕。"他摸了摸那精致的刺绣,忽然扭头笑道:“不过,朕还是更喜欢猫,下次小九可以给朕绣一只猫吗?”
事已至此,婉瑛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将香囊要回来了,只好说:“陛下先取下来给妾身罢,还有几针没缝完。”
第二天清晨,姬珩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遇上给婉瑛打洗脸水的春晓,叫住她问:“朕今日有什么不同吗?”怕她眼瞎看不见,还特意挺了挺腰。
春晓瞪大眼睛:“这香囊……”“你们小姐送的。”他的语气里藏着些不自知的骄傲。
春晓:“….…”
从她这里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姬珩很快又找到了下一个人。更衣的时候,他没让奴才伺候,自己珍而重之地将香囊系上。他从不系玉佩之外的饰物,以至于一旁伺候的吕坚盯着那香囊多看了几眼。
姬珩发现了,问他:“好看罢?”吕坚讪笑着点头:“是。”
他没说这香囊配色过于鲜亮,看着像女人佩戴之物。果然姬珩下一句就是:"小九送的。"
吕坚立马改变风向,一个劲儿夸这香囊针脚细密,设色清雅,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去绣的,慕姑娘对皇上真是情深义重。
姬珩正好已换上了朝服,闻言重重一点头:“对!”
这日上朝的文武百官,无一不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皇帝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连对着犯错的官员都如沐春风,再不是平日稍微一点小错就阴沉着脸的爆炭脾气。
甚至去文渊阁参加内阁例行会议的几位辅臣都被皇帝问了同一个问题:朕今日有什么不同?
几位辅臣还以为是圣上出了什么别致的谜题来考他们,或是在打什么机锋,凌在 起商议半晌,还将呈帝从头到脚细致地观察—遍,一位年老的大臣戴着眼镜,老花眼都险些找脑,终于在他腰间发现了那只不起眼的香囊。
就在皇帝到处找人炫耀他那只香囊的时候,春晓正在西暖阁为婉瑛打抱不平。
“小姐,那香囊是你没日没夜花了多少工夫才绣好的,怎么就被狗皇帝抢去了?他还少了人给他做香囊吗?”婉瑛忙放下针线去捂她的嘴,又小心看了看左右,好在房中无其他人。她叹了口气,告诫春晓:“宫里头不比别处,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些罢,别再这样叫了。”
“我知道,”春晓皱眉,"我又不在他面前叫,背着叫几句还不行吗?谁让他老是咬你。"
说起来她就生气,她真没见过比皇帝还爱咬人的人,小姐每次侍寝完毕,总是留下一身印子,看都没法看,偏偏这狗皇帝还总是叫小姐侍寝,地主家的长工还有休息日子呢,小姐没有。“那送给贵妃的香囊怎么办?”
婉瑛叹了口气:“我再另外绣一只罢。”
赶在贵妃生辰之前,婉瑛总算将香囊给完工了,她临时改了花样,换成了兰草。初见贵妃时,婉瑛就觉得她如兰花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