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娘生我那会儿，梦见得了一把极漂亮的嵌宝玉梳，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您觉得拗口，叫阿姜也行。”宫女一边解释，一边拉开椅子，请李善用入坐，又单盛出一小碗汤放在面前，“您先喝点汤润润，方不伤脾胃。”

李善用眉头微蹙，仪态课上陆女官教过一些宫廷常识，其中有一条侍膳不劝膳的规矩，就是侍从为位尊者侍膳时只能依令而行，不能自作主张劝人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

宫女见她蹙眉，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我来前陆女官特别吩咐过了，小李女官年纪小，还不太会照顾自己，让我多用心提点，务必照顾好您的身体。”

李善用失笑，合着自己一天一筹，不仅请了个宫女服侍，还请了半个老师。不过她幼年离家，确实需要一位细心体贴的年长女性照顾生活，陆女官这人选得委实有心了，明日还该向她道谢才是。

“谢谢姜姨提点。”李善用笑着谢过，开始用饭。饭是姜姨刚刚用食盒从厨房提来的，依旧热气腾腾、香气浓郁，李善用将饭菜吃了大半，就觉得有七分饱了，可是这么好的饭菜她实在舍不得浪费，犹豫着请姜姨再盛一碗饭来。

姜姨接了空碗，却不急盛饭，笑眯眯地说：“咱们毓秀堂有十几只猫，是防鼠患的，个个生得威风可爱，平日都是厨房尤五娘用剩饭剩菜喂的。老话说七八分饱人不老，女官不如将这些饭菜赏了那些狸奴？”

李善用觉得姜姨简直奇了，她什么都没说，姜姨就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毓秀堂里连宫女都这么聪慧解人意，看来自己得加倍努力了，要是被宫女比下去了，可就太丢头名弟子的脸了。

一时饭毕，李善用漱过了口，整理一下衣服，便要出门往藏书楼去。

姜姨拿了件披风给李善用披上，嘱咐道：“陆女官吩咐了，您晚上往藏书楼看书，亥正以前必须回来，按时休息，不然就让我告诉她去呢。”

“可是……”李善用话没说完，忽然咳嗽了起来。

姜姨为她拍了拍背，又将披风领子替她系紧，诚恳劝道：“您要是不乐意，就等病好了再跟陆女官理论去，可现在病还没好，就别去讨骂了吧。”

李善用哭笑不得：“姜姨，我娘都没这么管过我。”

姜姨谦虚笑道：“女官太客气了。”

谁跟你客气了。李善用默默腹诽，怎么好像又被占了便宜……

李善用到底不愿违逆陆女官和姜姨的好意，赶在亥正之前从藏书楼回到了斋舍。从外面一进小院，便见正房里不似之前漆黑冷清，窗户里透出暖黄灯影，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意。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近似“家”的感觉了。

一进屋，姜姨便端出一碗暖暖的红糖银耳羹让她喝了，甜津津的既润喉又暖胃。这边喝银耳羹的工夫，姜姨已经张罗好了洗漱用的热水巾帕，服侍李善用洗漱更衣。待一切收拾干净，姜姨便告退了，离开前顺手灭了灯烛。

三更鼓响起，李善用在被窝里躺得舒舒服服的，床上的被褥衾枕都已重新铺换，是日间晒过的，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真好啊，她心里想着，睡着了。

月考结束以后，一切学习生活步入正轨，原先暂时免去的晨课和晚课也加上了。四名弟子正式过上了卯初二刻起床、子时初刻熄灯、每天上课六个时辰的日子。

仪态课是入门课程，完成后不再设置，季女官也已经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授课，离开了毓秀堂。四名弟子每天的课程因此进行了调整：上午的文课由司籍司女官各取所长轮流授课，下午是司药司的皮司药教授医理，以后还会陆续安排历史、韬略、军事、天文、数术等多种课程。晚饭后是游艺课，弈棋、象戏、采选、打马、步击、蹴鞠、秋千等游戏都要粗通，并择其中二三项专精。

毕竟，毓秀堂弟子不会全进六局一司，若在各宫任职，这些都是做近身女官所必须掌握的技能。

每日半个时辰的晨课是尚服局司仗女官的武术课，教他们防身、护卫、杀敌之术。

司仗女官姓熊，个子很高、手脚修长，身材算得上苗条，却看得出充满了力量感，双眸精华内敛，李善用他们这些外行人看了，也直觉这位是个高手。

不过，高手的开场白也没什么新意，一举手便是比了个圈圈：“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了吧？”

四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知道。”